慕晚晚回到弄堂,狭窄弄堂小路上的积雪没有化,被太多人踩压的原因已经结成厚冰,冰下,还有腐烂的菜叶和片片鱼鳞,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家里大门紧紧关着,慕晚晚试探着轻轻一推,紧闭大门就被推开。
走进院里,皑皑白雪在惨淡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的细微光芒有些晃眼。
慕晚晚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拎着一大包药走进堂屋,也是老太太的卧室。
却见老太太正疼的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看到慕晚晚的瞬间,骂骂咧咧的话出口也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势,“你滚出去,我……我不想见到你。”
慕晚晚轻轻叹了口气,把药放在床头柜上,“你都这样了,嘴巴还那么毒。”
“不关你的事,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老太太捂着肚子坐起来,手指指着门口,因为疼痛,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慕晚晚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老太太一直讨厌她,可是之前无论如何也没到这样的地步。
难道就是因为那次拒绝老太太一起去看那人,老太太的恼羞成怒变本加厉?
慕老太太一刻不停的在咒骂着,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回旋在慕晚晚耳边,让她头痛欲裂。
“那些药,按时吃,盒子上面有贴的服用时间和次数,你要是还想活着看到你儿子出狱,那就好好服从医生的医嘱。”
慕晚晚知道老太太的七寸,一句话便让撒泼的老太太哑口无言。
说完,慕晚晚余光扫了眼满脸纠结的老太太,便转身离开。
医生特意嘱咐要给她一个安静的修养环境,不能让她情绪激动,慕晚晚觉得自己不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治疗。
慕老太太忿忿然看着慕晚晚婷婷背影,特别想拿起那包药扔在她身上,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大号塑料袋,她便立刻缩回去。
刚刚慕晚晚的话,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得靠着这些药,熬下去,熬到儿子出来的那天。
慕晚晚没有立刻离开,她躲到窗台下,站了许久,在听到老太太一声沉闷的叹息后就没了动静,这才放心的离去。
刚走出大门,手机铃声突然乐此不疲的响起来。
慕晚晚停下脚步,找出手机,看到年年的来电显示,微微一笑,白玉似的嫩手指点下接听键,“年年,怎么了?”
“晚晚,你在哪?”黎年年咬着嘴唇,给自己鼓足勇气,可还是说不出来,“我找你有点事,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慕晚晚满口答应下来,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才道,“我十二点应该可以回宿舍,你等我。”
挂了电话,慕晚晚便着急忙慌的快步走到公交站牌前。
……………………
公交车上。
慕晚晚失神的看着司念的电话簿备注,手指始终悬空在屏幕上方不足一厘米的距离,犹豫不决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按下去。
蓦然,公交车大转弯,向心力连同惯性的共同作用,使得慕晚晚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被甩出去,幸好另一只手拼命的抓着扶手,才在踉跄了几步以后堪堪稳住。
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慕小姐,有话请你直说。”
慕晚晚一愣,立刻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二十七秒的通话时间,倒吸了口凉气。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老天爷,帮她做出了决定。
深呼吸,“司小姐,我想,和您的交易我不得不违约了,实在是抱歉。”
静默半晌,司念带着浓浓质疑的声音才传来,“What?慕晚晚,你怎么突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奶奶危在旦夕啊,你知不知道!明明是唾手可得的让她痊愈的机会,你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抛弃了。”
“司小姐,我已经思考了很久,对不起。”慕晚晚语气诚挚,当初是她亲口答应的,如今也是她先违约,于情于理,她都觉得自己非常抱歉。
司念呵呵一笑,“慕小姐,您奶奶的病,若是不在有效的时间得到肝源,恶化的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当所有的止疼药都不可能发挥作用,她疼的在打滚,将手指都咬的鲜血淋漓。”
“只有安乐死可以让她解脱,而帝国的安乐死却是违法的,所以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慢慢疼死。”
司念一字一顿,轻快的语气谈论着嗜血的内容,强烈的对比下,让将每一个字都听在心里的慕晚晚不寒而栗。
“可是……司小姐,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不会为了救我奶奶去牺牲无辜的人。”
而且那个人还是霍景琛,让她第一次,出现了心动感觉的男人。
司念微微一怔,突然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呼吸声陡然放松的声音衔接,悉数传进慕晚晚耳中。
“傻姑娘啊,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说了多少遍,一定不会对它的持有者造成丝毫的损害,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想用霍景琛来冒险,仅此而已。
“算了算了,败给你了。”司念无奈说道,“找个时间见一面,我给你写张保证条,如果会对他人造成任何损失,你可以拿着我的保证去警察局告我。”
似乎,司念又恢复成她熟悉的知心姐姐,似乎,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慕晚晚却依旧没有松口,只是委婉的说道,“您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司念哼了一声,“好吧,但是我提醒你,时间不要太久哦,这么划算的买卖,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做,我没有多余的精力,专门等你一个人哦!”
说完,司念率先挂了电话。
慕晚晚动作木讷的收起手机,纠结的望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发呆。
究竟该不该相信司念?该不该继续?
脑海中,霍景琛,司念,老太太,黎年年的身影依次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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