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蕙岁与那一群追随者离开后,公孙莹渃“啪嗒”立刻坐在了凳上。她面色微微发白,眼珠子微微瞥向苏晚棠,语气有些诺诺地说道:“慕同年也是好心,苏同年……日后倒也不必这般与她难堪。”
“不看她的书便是与她难堪了?”苏晚棠眉梢轻轻一提,眸光转冷。“那她弄坏我的箱子,这又如何说?”
“苏同年……”
“小姐……”
公孙莹渃与锦绣眸光怔怔地盯着苏晚棠,面色十分不可思议。
“苏同年,你……”公孙莹渃想起苏晚棠与仙姑学过一些占卜的本事,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道:“你已经知道了,方才为何……”
“我并没打算放过她。”苏晚棠面色平静地喝了一口茶,淡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我虽然算出得出她乃坏我箱子之人,但到底没有人证物证。此时我且暂时压着,待日后她再搞幺蛾子时,新帐旧帐一起算。”
“朵朵……”宋思睿站在房门,双眸含雾盯着苏晚棠,使劲儿眨巴了几下眼皮,小心瞥了一眼门外后,才猫着身子进屋。
“外面下着雪呢,还是将门关上吧,留点儿窗扉透气便好了,免得几位小姐吸了冷气受凉,我去给大家煮些姜汤暖身子。”锦绣眼珠子动了动,出去时不忘把房门掩上。
“朵朵,你……你家中毫无背景,还是莫要招惹她了。”宋思睿紧盯苏晚棠,语气畏惧又无奈。
“你是不是告假时离开皇城了?难道不知道今年选秀,她的姐姐一举封妃之事么。”
“她的姐姐?”苏晚棠动了动眼珠子,幕府的人与事在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她的姐姐,是慕迟迟?”
宋思睿与公孙莹渃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当真不在皇城,竟然连如此大事都不知道。”宋思睿轻叹一声。
“听闻今年选秀时,慕蕙岁在殿前翩然一舞深得皇上青睐,不仅刚进宫便封妃了,还只给她一人赐了封号“如”。如妃娘娘可是慕蕙岁的亲姐姐,她的父亲又是当朝右相,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苏晚棠的脑海中还在放映着慕九儿关于慕迟迟的记忆。
在慕九儿的印象中,慕迟迟与慕蕙岁的性格有些截然相反。慕蕙岁有事没事经常虐待慕九儿,但慕迟迟却不会。她从来都不将像慕九儿这等人放在眼里,连瞧都懒得瞧。
瞧苏晚棠突然不说话,宋思睿猜测她定然也是忌惮慕家的身份,淡道:“左不过如今我们都在学府里,她虽然刁钻,但也不至于蛮横,只要事事顺着她的意,她倒也不会将我们如何。”
公孙莹渃缓缓倒上一杯茶,道:“大家来此学习,大多是为了将来的选秀。若有幸得选,进宫后少不了要与如妃娘娘相处。未来的日子能否好过,慕蕙岁在她姐姐面前说的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怪不得看她面相如此风光得意。”苏晚棠轻轻动唇。
“所以呀,朵朵你就算心中有气,那也要忍一忍。如今整个学府没有人敢同她唱反调,就连华瑾姑姑平日也要让她几分呢,咱们没必要拿鸡蛋去碰硬骨头。”
苏晚棠眼皮子动了动,并未说话。
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不一定呢。以慕蕙岁的性子,说不定今日便要找她发作了。
慕蕙岁从苏晚棠的房间离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房内。
“慕姐姐,苏朵朵方才真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拒绝姐姐的学册,简直丝毫不把姐姐放在眼里。”有人挤眉说道。
“不过小半年不见……她倒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眼下还凭空多出了一颗痣,怪引人注目的。”
“哼,标致什么呀,我看那颗痣分明就是她自己画上去的,夺人眼球罢了。论学府里才貌出众的,自然是要属慕姐姐了。”有人不屑地轻哼。
“或许苏朵朵自恃美貌,以为将来定能入选,所以才这般不将慕姐姐放至眼里,连姐姐亲自送上门的书册也不要。”
慕蕙岁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愤愤将书册扔在地上,脑海中浮现起苏晚棠那张淡定的脸以刺目的痣,紧紧咬牙哼了哼。
原以为就白婉昕一人碍眼,没想到半年未见,苏朵朵竟然更碍眼,让她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那还了得。
“慕姐姐莫要生气,还是先烤烤火暖暖身子罢。苏朵朵素日一向我行我素,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早就惯了。”
有人往炭盆里添了两块银炭,炭火“荜拨”溅起了一串火星。
慕蕙岁盯着燃得正旺的火盆,眼珠子轻轻动了动。
午膳后,苏晚棠听从华瑾姑姑的吩咐到藏书阁内整理书目。
雪花依旧纷飞,将翘起的琉璃屋檐都铺上了薄薄的白色。
经过梅园附近时,苏晚棠不禁望了一眼那些在雪花中开得正盛的红梅。学府的梅花开得很好,可惜大家都不爱赏梅。
提到赏梅,苏晚棠不禁想起笛中某只老鬼。
他素日最吹毛求疵,不仅喜欢赏梅,还喜欢赏桃花。不过这只老鬼从酆城出来后便不知卷去了何处,她也懒得找他。
苏晚棠缓缓向藏书阁走去,刚过梅园不远迎面看到了祝英楣与许婧玉。
祝英楣腰间别着鞭子,纵使是大雪天,但她的汗水早将鬓角的头发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细条儿。
二人见到苏晚棠,眸光好似微微一愣。
“苏朵朵,你怎么在这里。”许婧玉盯着苏晚棠眼下的痣,眸光动了动。
“华瑾姑姑让我去藏书阁整理书目,你们怎么在此。”
“我陪着祝姐姐在梅园附近练鞭子呢。”许婧玉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
祝英楣没有说话,摸了摸腰上的鞭子,将脸别过一旁看向簌簌的雪花。
“你的脸怎么了?”苏晚棠盯着祝英楣高高肿起的一边脸,眸光微微一敛。
“这……”许婧玉看向祝英楣的脸,紧了紧手中的伞柄,没有说话。
“慕蕙岁为何打你?”苏晚棠轻轻动唇。
“苏朵朵,你……你知道?”许婧玉眸光有些意外,想起苏晚棠素日喜欢研究神棍文学,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姓慕的仗着姐姐选秀封妃小人得志,本小姐不屑同她计较。”祝英楣翘起的虎牙上下动了动,望了一眼纷飞的雪花,自顾撑着伞大步离开。
“祝姐姐……”许婧玉瞥了一眼她的背影,上前一步靠近苏晚棠,低声说道:“两个月前祝姐姐的兄长在边北的战争中没了,她伤心不已但又不屑表露,所以日日挥鞭发泄。慕蕙岁这几个月对她颐指气使,但祝姐姐生性高傲又,怎会低头,所以被慕蕙岁甩了一巴掌。”
许婧玉顿了顿,又道:“如今祝姐姐的父亲与我的父亲一直在边北驻守,为了免于连累家人,祝姐姐便将受的欺辱忍了下来。”
许婧玉瞥了一眼苏晚棠,连忙急匆匆追上祝英楣的步伐。
苏晚棠盯着祝英楣那被风雪模糊的背影,眉心轻轻动了动。
自上回藏书阁被毁后,尹冬蓉便禀告太后,让内务府做了新的书架。加之天天有学员来此整理书籍,藏书阁内早已焕然一新。
苏晚棠将伞放在门外,与两三个同年一起整理书籍。她们也是梨韵阁的学员,平日十分规规矩矩,属于存在感较弱的一类。
“你们听说了吗,皇城南门靠近戎马路南端那一座新建的围屋竟是给流浪之人住的。”坐在苏晚棠身上的学员一边抄写书目一边说道。
“早就听说了,听说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管理围屋,她可真厉害。”
“那位姑娘好像是叫……小桔梗对吧,我也听说了,她如今可是皇城百姓们眼中的大善人呢。今年冬季下雪早,那些从边北逃难来皇城的人幸好有这个地方遮风挡雪。否则这么冷的天,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不过我听说围屋背后是那位小仙姑在指点。听人说,那位小仙姑在修建围屋时去看了好几次,还做了法事呢。”
“……总之不论是何人所做,这都是大善举一件,你说是不是……”
苏晚棠听着她们的谈话,默不作声整理书籍。
围屋虽已正常使用,但地方还是太小了。冬日天气不好,雪太大只能停工,或许明年夏季第二座围屋方可落成。
从藏书阁里出来已是下午时分。
“雪怎么愈下愈大了。”几人看着鹅毛般的大雪,不禁呵出一口热气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
“快走吧,华瑾姑姑说了,下午要在棋楼练习棋艺,莫要迟到了,否则又该受罚了。”
“嗯嗯,快走快走,苏同年,你也快些走罢!”
两三人客气地与苏晚棠招呼了一声,披上斗篷,打着伞簇拥在一起迎着风雪往前棋楼走去。
苏晚棠盯着三人在风雪中飘摇的背影,呼了一口冷气。
棋楼与藏书阁有一段距离,待苏晚棠到达楼上,裙摆都被风雪打硬了。
“朵朵,你怎么才来,险些迟到了,还好华瑾姑姑刚到。”宋思睿轻轻拍了拍苏晚棠背后沾染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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