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眼怪，你等着……”
小男孩儿手脚短小，穿的衣裳多，裹得圆圆的像粽子一般，翻了好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抬起手臂抡了一下鼻涕，仰头盯着江羡鱼，小脸儿气得鼓鼓的。
江羡鱼随意瞥了他一眼，深沉地哼了一声，转眸看向苏晚棠，脸上转瞬像花朵儿一般灿烂。
“小猫师妹，你的风水客栈怎会出现这种讨厌小鬼。听闻女子有孕要多看漂亮之人，比如多看看哥哥我，生出的孩子方能漂亮，莫要看着丑陋的小鬼碍眼。”
江羡鱼扶着苏晚棠往一旁走去。
“等等，紫眼怪，你离我师傅远一点儿！”小男孩儿跑过来拽上他的道袍，一股劲儿往后啦，嘴里还喊着：“冲！冲！冲！”
苏晚棠眼皮跳了跳，这台词……似乎有点儿熟悉啊。
江羡鱼嘴角抽了抽，拎起小孩儿脖子后的衣裳将人提起来，眯着眸子警告：“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日后不许踏入风水客栈半步，更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呀。”小孩儿挥舞着短短的手脚。
“呵。”江羡鱼冷笑一声，道：“你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孩儿要什么面子，再说了，你的面子都是鼻涕，恶心巴拉不值钱！”
“紫眼睛怪物，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哈哈，你肯定是吃牛屎上的毒蘑菇，眼睛中毒了，嘴巴也臭，像牛屎一样臭……”
“小鬼头，你满嘴鼻涕，自寻死路！”
苏晚棠看着两人吵嘴，眼皮拧了拧。
“师兄，你今日怎么回事，跟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啊！”
“哥哥我没跟他置气，只是八字不合，见他不爽！”
“我也见你不爽！”小男孩儿吸了吸鼻子，向苏晚棠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师父，快救救我……救我……”
“我确实不是你的师父！”
苏晚棠提了提眉，拉住江羡鱼的衣袖，道：“师兄，你且先将人放下来，不必跟小孩儿置气。再说了，你与他有缘，何必一见面便吵架斗嘴……”
“嘘……”江羡鱼打住苏晚棠的话，道：“无缘，就算有缘那也是孽缘！”
苏晚棠：“……”
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啊。
当初一人一灵吵得不可开交，如今刚见面便掐架，哎，脑瓜子真疼。
“赶紧滚蛋！”
江羡鱼将人扔出门外，只是不出片刻，小孩儿又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师父！师父！”他冲着苏晚棠嘿嘿直笑。
苏晚棠轻瞥了他一眼，道：“你与我确无师徒缘分，不过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有些玄学造诣，从现在开始入玄学门道，将来应有一番作为。”
“师兄，既然他与你有缘，便收他为徒吧！”
江羡鱼紫眸一眯，立刻摇头。“他太丑了，不配入我帅帅子门下。再说了，哥哥我只收漂亮女弟子。漂亮、女的，这小鬼一样都没有，与我的收徒标准差了八千万里。”
“原来江师叔只收漂亮女弟子为徒！”众弟子若有所思地相互看了一眼。
小棉棉长得漂亮，怪不得能成为江师叔入门大弟子。
这个小鼻涕虫……咳咳……
“哼，我也不想拜你这个丑丑子为师！”小男孩略略了几声。
“咦？师父在，姐姐在，诸位师兄师姐也在，怎那么巧。”小棉棉进来，一眼见到苏晚棠，笑呵呵扑到她的身旁。
“姐姐，嫂嫂说让你若没什么事儿，回苏府聚聚。”
“我知道了。”苏晚棠盯着她，垂眸问道：“快到灯节了，你不在家中帮忙，来此做何？”
“家中有嫂嫂操持，已经没有我的事儿可。我来替人算命的，算是历练。是不是呀师父！”
小棉棉转眸看向江羡鱼，眸光扫到一旁这位鼻涕都快淌到唇上的男孩儿，脸皮皱了皱，嫌弃地远离他两步。
小男孩儿盯着小棉棉，双眼好像看到了金山一般闪闪发亮。片刻，她突然屁颠屁颠跑到小棉棉跟前，抡起鼻涕嘿嘿叫了一声“师姐好！”
小棉棉的脸上浮现出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眉头深锁看向江羡鱼。
“滚！”江羡鱼嘴角抽了抽，面色黑漆漆地将男孩儿扔了出去。
只是不出片刻，他又溜了进来。
苏晚棠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在锦绣的搀扶下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小姐，这小男孩儿到底是何人，江大师……会收他为徒么？”锦绣一脸疑惑，又自顾笑了笑，道：“应该不会吧，江大师都说了，收徒只收女弟子！”
“不好说，师徒缘分之事，极其微妙。”苏晚棠淡淡一笑。
锦绣打量着苏晚棠的表情，道：“小姐的意思是……江大师会收他为徒？那……那他不就成为二小姐的师弟了么？二小姐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可那个只会抡鼻涕的……看起来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傻人有傻福。”
苏晚棠突然想起了玄理派开山祖师爷普世天尊的画像。
画中他头大身长，头顶稀疏潦草，眼冒绿光，抠鼻歪斜，可这并不妨碍他道法修为上乘，渡厄功绩了得，被世人冠以“普世天尊”之号。
这阴灵转世的小男孩儿，虽其貌不扬，入占星门后，将来在风水上能成就一番事业也说不准。
年后最隆重的日子便是上元灯节。
正逢战事结束，新帝登基，今年的灯节办得格外隆重。宫中一如既往送来让邀请王爷王妃入宫相聚放灯的折子，还有苏晚棠的觐见服。
“小姐，您的衣裳又送来了，真漂亮！”锦绣轻轻抚摸着衣上的珍珠。
“尚衣局年年替小姐做衣裳，上半年做一件，下半年做一件，这些绣娘们一年到头，都在为小姐忙活了。”
芊茉笑道：“王妃一直在长身体，这觐见服自然要半年一换，如今怀有身孕，衣裳尺寸更是变换得快。”
“托小姐与王爷的福，今晚我终于可以进宫看看了。”锦绣的话语中藏不住兴奋。她转眸看向芊茉，一本正经道：“我听人说，宫里的地砖都是用金块铺起来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们见到如此多的金子，还有心思干活儿么，那不得闪瞎眼了？”
芊茉被她的话逗得呵呵直笑。
傍晚时分，尊夜王标志性的黑色马车缓缓驶入宫门。锦绣跟在马车旁，盯着四处与积雪覆成一处的金碧辉煌的斗拱飞檐，惊得嘴巴一张一合。
宫里果真漂亮，长长的宫街两旁刷着红漆，宽阔又长直，好像走不到尽头似的。偶有宫女与太监瑟瑟缩缩站在墙根下，垂头听着那随马蹄摇曳的风铃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突然慢了下来，苏晚棠挑开帘子往外看，原来是孝钦王与孝钦王妃的轿辇。轿辇后，仆人抬着轮椅紧跟步伐。
苏晚棠想起孝钦王断腿一事，不禁提了提眉，关切道：“孝钦王的腿疾治了多年，还不曾有好转么？是不是……宫里的太医不行？”
孝钦王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谨慎地瞥了一眼萧无恙。
“多谢七弟妹关心。”孝钦王妃叹道：“王爷啊，还是老样子！不过这几年坐轮椅这么过来，也习惯了。”
孝钦王又呵呵笑了笑，“宫宴……要开始了，还是快些去罢……”
“皇上！钟嫔，容贵人安！”苏晚棠微微行礼。
“皇婶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日后的礼也免了吧。”萧煜立刻抬手，让宫女上特制的孕妇膳食。
宫宴上的人并不多。萧煜登基后，其他皇子都被封了王爷或者贝勒，今夜都是些一群贝勒王爷与公主们居多。
萧煜独自居坐高位，钟慕灵与宋思位份太低，只能居下面的主位。
苏晚棠的位置正好与宋思睿的相邻。
宋思睿举杯敬苏晚棠，笑盈盈地闷了一口，低声道：“朵朵，咱们同年变婶婶，算起来是一家人呢。你和祝姐姐也成了一家人，有时候我真不敢想像，这一切竟是真的。”
“你是有福之人，自会心想事成。”苏晚棠举杯回敬她。
杯中装的是果汁，萧无恙并未拦她。
“橘子不酸不甜，刚刚好！”他尝了一口，递到她的嘴边。
宋思睿看着互相喂果的二人，眸子动了动，小心瞥了一眼台上的萧煜，眉眼间有些没落，自顾剥了水果，让丫鬟端上去送给皇上。
萧煜只是尝了一口，似乎没有什么多大的表情。
宴会结束后要上灯楼燃灯祈福。
苏晚棠刚起身，宋思睿立刻过来扶住她的手臂，道：“朵朵，宫路漆黑，我扶着你走，正好我也有些悄悄话想同你说。”
她小心看了一眼萧无恙，萧无恙垂眸看向苏晚棠，识趣地走到一旁。
宋思睿瞄了一眼与萧无恙交谈的萧煜，瞥向苏晚棠，轻笑打趣道：“朵朵你才是福泽深厚之人，与王爷成亲多年还这般恩爱，日后岂不是要三年抱两！”
“一个已经够我受得了。”苏晚棠眉头微拧。
“听闻你害喜得厉害，每日都要食用酸梅干缓解。我从前听府里的嬷嬷说，酸儿辣女。你喜食酸，肚子里定是一位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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