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猛地转身,却是在原地急促地踱步,那双长满皱纹的手,捏得死紧死紧。
揽月看王神器如此模样,心中也添了一丝紧张。
半晌,王神器忽然站定在揽月身前,哑声问道:“月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是十二路神君之一!”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神器几乎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
揽月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祖师如此问,是此法可行了?”
“不是!”王神器赶忙否认。
揽月却不肯善罢甘休,“祖师,我在水镜里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无射的神台,是以前故去的老神君传给他的,所以月儿才会在这里痴心妄想。”
“既然这神台可以传人,那可不可以传给娘呢,只要有了神台,她是不是就是神君了?那传神力给她,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王神器没想到他们几个的一番谈话,可以让揽月想得这么远。
神台确实可以传,但传神台是要命的啊!而且要的,是无射的命!
那是弑神!
那是天下最大逆不道,不可饶恕之罪!
王神器忍不住呼吸急促,他已经不知道多久不曾如此紧张了。
因为他知道弑神的下场!
举刀之人将被规则之力瞬间灭杀,神魂俱灭,一点渣渣都不剩!
而且行凶之人的存在,也将彻底从天地间被抹去,这个“彻底”,包括抹去所有人关于此人的记忆!
诸天万界,将无人记得弑神之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王神器已经连连摇头。
“月儿,此路不通!”
揽月凝神观察着王神器的表情,见他开口,继续问道:“是神台传不了,还是无射杀不了?”
“月儿,你胆子怎的如此之大!连你爹,都不敢弑神!”
王神器头大无比。
可是揽月绷直的身体微微一松,竟在这时候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一脸庆幸地开口:“祖师如此说,看来传神台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了。”
王神器忍不住挠头,急声将弑神的代价说了,想要逼揽月知难而退。
可是揽月这时候却问道:“代价只是规则之力的反噬?”
“只是!?”
王神器猛地拔高了声音,这一刻不得不重新审视揽月。
她究竟哪里来的胆子和魄力,究竟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狂妄自大?
他垂眸,揽月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两只手牵在一起,搁在身前,看起来明明又是乖巧又是顺服。
可是谁能想到,那耸人听闻的话,就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时候,王神器不由地想起了从前的紫月,她的风采容貌,万年过去了,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她的神容总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事能撼动她强大的内心。
她总是高高在上,让人觉得不好亲近,更高不可攀。
当年天道十二路围剿,到最后那般狼狈,她却始终将腰杆挺得笔直,那睥睨众生的姿态,她至死都未改。
比起当年锋芒毕露、底气十足的紫月,如今的揽月看起来,似乎柔弱了许多。
可是,当她面不改色说出夺神台,让代素成神的话时,王神器才终于明白,原来她骨子里一直都没变。
只是如今的揽月,没有紫月那横扫神界的实力,所以她学会了以弱示人、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将野心不动声色地藏好。
“月儿......”
王神器张口,可是他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一方面觉得揽月太过不自量力,一方面又觉得,揽月若没有这种魄力,他和初阳反而要觉得失望。
他原本还想劝揽月放弃,可是看着揽月看似乖巧,实则执拗的模样,他忽然转了话头。
“月儿,他虽然比起其他十一路神君资历尚浅,神力也弱些,但是你要清楚,他毕竟是神君,而如今的你,不过区区大罗玄仙。”
“你想如何夺神台?初阳不可能出手的,否则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全部功亏一篑。”
“本君可以为了你、为了代素冒死一试,但是本君想知道,这是你所愿吗?”
王神器忽然自称本君,说明此时,他已经认真起来了。
他的话确实不假,他方才说过,他对揽月是以命相护的。
如果揽月执意如此做,他为了护住揽月,必定要与无射为敌。
这时候,揽月却认真无比地摇了摇头。
“祖师,你和初阳神君都不要插手,我希望你们置身事外,如果可以,只有一条,不要让姑洗神君掺和进来就可以。”
王神器摇了摇头,“姑洗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若杀无射,她绝对不会插手的。”
揽月闻言点了点头,可是王神器并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
“月儿,你要怎么杀无射,夺神台?”
揽月捏了捏手掌,她微微仰头,温柔的眉眼此时洒下一片坚定和平静。
“以身做饵、以弱示敌。”
王神器摇了摇头,“不够。”
揽月嘴角微微一扬,“确实不够,所以,我要寻帮手。”
“何人?”
其实,王神器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这时候,揽月忽然抬眸,那清透的目光仿佛穿过肆虐的雷霆藏,望到了神器宗所在。
她说: “祖师,我的另外半条命,他还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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