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度假村里里最受欢迎的项目,莫过于泡温泉。燕署要了一个独立的小庭院,围墙内种满了常绿乔木,玻璃暖房外面便是私人温泉池。
鲁嫣然此行就是为了陪鲁桦,等燕署带着鲁桦换好衣服下了温泉池,她便坐在玻璃暖房里,隔着透明玻璃墙,看着外面的一大一小。
因为不放心燕署带小孩儿,刷手机的时候,她时不时的朝着外面瞄一眼。目光所及,不可避免的会看到燕署的身材。他从初中起就经常打篮球,身体修长结实,而现在的这种结实,明显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胸肌腹肌纹理分明,说不出的性感。
鲁嫣然本是无意看他,然而当燕署的目光和她碰到一起,她还是忍不住窘的脸上发热。他的身体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然而那时,他身为男朋友,她怎么看都合适,现在却是怎么看都不合适。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要看他,实在是不放心鲁桦和他在一起。“监视”了十几分钟后,鲁嫣然感觉燕署带孩子还算靠谱,便拿着手机,走到了玻璃房右角的休息区,那里摆放了几盆琴叶榕和巴西木,刚好可以遮挡住彼此的视线。
鲁嫣然躺在摇椅上,看着手机视频,耳朵还听着外面的动静。鲁桦从生下来,鲁嫣然就帮着鲁春晓带他,早就养成了耳听八万眼观六路的习惯。
手机视频看了一半,突然听见鲁桦一声尖叫,鲁嫣然腾一下从摇椅跳起来,三步两步走出玻璃房,却看见鲁桦耶了一声,举起一个胜利的手势。
鲁嫣然还以为他呛了水,赶紧问他:“怎么了?”
鲁桦笑嘻嘻的说:“燕叔叔和我打赌,说我叫一声,小姨会在五秒钟内跑出来。”
鲁嫣然瞪了燕署一眼,转脸捏着鲁桦的小脸:“狼来了的故事你忘了吗?”
鲁桦眨着大眼睛:“没忘,可是我没骗人啊。”
鲁嫣然摸摸他的头发:“小朋友不能泡太久,赶紧出来吧。”
鲁桦赖在水里不肯出来,燕署从池子里站起来,把小孩儿从水里捞出来,“我带你去玩别的。”
这一日过得飞快,鲁桦在度假村玩的乐不思蜀,不肯回去。晚饭鲁嫣然请客吃的自助餐,慰劳辛苦了一天的燕署。亲眼看到他带孩子的细心细致,她不禁也认同了叔叔的说法。他将来肯定是个好爸爸。#@$&
晚上八点,三人回到家里。鲁建文看见鲁嫣然和燕署一人牵着鲁桦一只小手,顿时笑逐颜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呢,看着可真和美。”
鲁嫣然窘的无话可说,也没好意思看燕署的表情,赶紧抱起鲁桦上了楼。
眨眼初三成为日历上被撕掉的一页。
初四早上,鲁嫣然睁眼看到手机上的日期,心里先是一恍,也不知燕署是上午走还是下午走。她昨夜忍着没问,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惦记着他的归期。
吃早饭的时候,燕署主动对鲁建文说自己上午要回市里。%&(&
鲁建文说:“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几个朋友晚上要请我吃饭。”
鲁建文扭脸看着鲁嫣然:“你初八上班不是?那干脆和燕署一起回去,顺便明天送送他。”
鲁嫣然说:“不用我送,他有人送的。”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节都不懂呢。鲁桦等过了元宵节再回去,反正幼儿园开学晚,到时候我送他回去。你今天先和燕署回去吧,刚好搭顺风车。”
鲁嫣然低头搅着碗里的白粥,噘着嘴说:“我还想在家里多住两天呢,回去了一个人多没意思。”
鲁建文无奈,只好不提了。
临行前,鲁桦对燕署依依不舍,抱着他的脖子,情真意切的问:“叔叔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和我玩儿啊?”
燕署看了看鲁嫣然,说:“你小姨不想让我回来。”
鲁嫣然忙说:“我那有!”
燕署立刻反问:“那你想让我回来?”
鲁嫣然卡壳:“……”
鲁建文把鲁桦抱进了院子,让鲁嫣然送送燕署,明显是给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撮合之意这么明显,鲁嫣然有点尴尬,想要微笑,都觉得嘴角很僵。“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嗯,提前祝你一路顺利。”
燕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晚上傅行知和莫斐他们为我饯别,你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吧。”
鲁嫣然被他恳切的眼神乱了心神,视线垂到他的脚下,“我都和你一起吃了三四天的饭了。加上住院的那几天,都有十天了。”
“这次不同,我要走了你都不送一送?”
燕署的语气充满了伤心和幽怨,鲁嫣然几乎没有勇气抬起眼皮,低着头强词夺理的说:“我这不是正在送你吗?”
“……心真狠。”
这句话让人无法招架。鲁嫣然飞快的说声再见,一闪身便跨进了院门。
大约过了一分钟,外面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车轮碾过石板路面的声音……渐渐,一片沉寂。
鲁嫣然背靠着木板门,悬着的心脏慢慢回落。古老的庭院,光秃秃的葡萄架,空荡荡的荷花缸,枝叶零落的欧月,萧瑟的味道悄无声息充盈了每一个角落,年的味道这一刻突然消失的无踪无迹。一切不过源于骤然间少了一个人而已。
他在的时候,她没感觉到家里的热闹,直到此刻,才陡然感受到孤寂和失落。
鲁桦举着一个学习机兴高采烈的扑过来:“小姨,这是燕叔叔送我的新年礼物,他藏在我的玩具箱里!”
听到他的名字,鲁嫣然情绪愈发的低落,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空洞的进着风。
鲁建文也说:“多一个人不觉得热闹,少一个人就冷清很多。”
周余芳埋怨:“谁让你不叫鲁鑫回来。”
提起儿子鲁建文就变了脸色:“眼不见心不烦,他不回来更好。”
鲁嫣然教鲁桦怎么用学习机,奇诡的是,平时都觉得时间飞快,今天却异常缓慢,仿佛凝固冻结了一般。她无精打采的熬了一个小时,直到接到一通电话,才让她提起精神。
打电话的人名叫张立恒,是房产中介公司的一个业务员。鲁春晓过世一年,鲁嫣然找到这家房产中介公司,想要把房子卖了。香樟园的位置不错,周围交通便利,这套房子户型也好,看房的人挺多,但是一打听这房子里出过事死过人,便再没了下文。价钱比同样的房子便宜十万八万也没人肯要。
没想到张立恒竟然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人对香樟园的房子很感兴趣,想要下午去看房。
鲁嫣然问:“那你有没有告诉房子里出过事?”
以前张立恒都主张瞒着不说,结果好几次都是在签合同之前,对万反悔。鲁嫣然索性让他别隐瞒,以免耽误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说了,他不介意。这位吴耀祖先生是个ABC,近期回国创业,公司就在香樟园附近,所以想就近在周围买一套二手房作为员工宿舍。”
原来是当员工宿舍,难怪不介意。
鲁嫣然说:“那你和他约个时间吧,我这几天都有空,随时都能带他过去看房。”
“那行,我先和他约好时间,等会儿回复你。”
过了会儿,张立恒打过来电话,说今天下午两点钟行不行。
“没问题。我两点钟在香樟园等你们。”挂了电话,鲁嫣然便对鲁建文说自己要赶回市里一趟,有人要看房子。
鲁建文忍不住嘟囔:“你说你这丫头多犟,刚才燕署要回市里,你和他一起走不就成了,这会还要去坐大巴。”
鲁嫣然笑:“那会儿不知道有人要看房啊,这电话早打一小时就好了。”
平时从浠镇发市里的车特别多,两小时一趟,可是春节期间司机休假,只有早八点和下午一点两趟车。鲁嫣然买了一点的车票,急忙给张立恒打电话道歉,说自己三点半才能到,让他转告一下那位吴先生。
三点钟,大巴车准时开到市里,鲁嫣然下了车径直打车奔向香樟园,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五分钟到了楼上。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久无人住的房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沉闷和孤寂。鲁嫣然的目光落到客厅的某一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揪住,无法呼吸。
她疾步走到窗前,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冬天的寒风吹透了整个房间。她抱着双臂,迎着风,从心里到身体,都是冰冷的感觉。事情过了三年多,她依旧忘不了那一地的血。
房门开着,她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和男人的交谈声。转过身,看见张立恒带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黑发中挑染了几缕白色头发,穿着时髦的翻毛领大衣,脚上是一双黑色马丁靴,这位吴耀祖先生听名字很传统,没想到真人如此时尚。乍一看,就跟时尚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一般。
鲁嫣然背对着窗户,整个人被淡淡的一圈光影笼罩着,容光艳绝而清冷,若不是发丝被风吹拂,吴耀祖几乎要把她当成一座完美无瑕的玉雕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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