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搬走后的第七天,周纪衡找上了我的门。
这几天我都活得浑浑噩噩的,在屋子里终日与香烟和毒品打交道,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和极度颓废两种状态中。
所以在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这种可怕的药物给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毒瘾一发作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吸,那种难受的感觉比赵廷建负了我还要疼痛百倍。
在给周纪衡开门以后,我刚刚才用过药,在放着巨大音响的房间里扭动着身子跳舞,这种兴奋到极点的感觉让我尤其轻松,音乐是我的,快乐是我的,全世界都是我的。
周纪衡见到我肿着眼睛一脸颓然的模样,原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他长腿一迈,关掉了音响。
我的世界还在摇晃,这种精神上的快感让我如同到了云端。
周纪衡紧紧地拽住我的肩膀,声音森冷,“莫珊珊,你就那么输不起吗?”
而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意识清醒,但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全身的体力透支尽了,一头栽进了周纪衡的怀里。
在我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单,透过被子我闻到了一股男性特有的剃须水的味道。
我难得清醒了一次,睁开眼看了一圈以后,见到周纪衡端着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看见他进来,我便问他,“今天是几号?”
周纪衡蹙起了眉头,“三号,怎么了?”
三号……还有四天他们就结婚了。
没来由地,我的眼眶就红了,我举起自己的左手,将袖子撩上去,露出有些红肿的胳膊来,上面划了七八条深深浅浅的口子,全是新伤,有些已经结痂了,伤口周围红了一圈。
我笑着伸出右手去戳上面触目惊心的伤疤,将上面的伤口指给周纪衡看。
“你看,毒瘾发作的时候,本来我可以一刀割断自己的动脉呢,可是我下手却不敢那么重,我怕我死了,等不来他的道歉,那该多难过。”
“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天,他也没来见我,我等啊等啊,等到伤口都快好了,他还是没来,我多希望他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话,是骗宋雯的,然而他们还是要结婚了……”
越往后说,我的声音就越小,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周纪衡,你说我是不是在痴人说梦呢,赵廷建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爱上我这个残花败柳,到最后,他还是要面对自己的公司,面对现实……我也一样。”
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里了。
周纪衡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过来牵住了我的手,安慰我道,“珊珊妹妹,你不要乱想,现在最主要的是能把毒瘾戒了,我请的医生随时都在这里等着,等你好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苦笑一声,就算好起来了又怎么样,他也成了别人的丈夫了。
那天,我和他的那张协议被他亲手给撕了,也就是说,我自由了,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开心呢?
戒毒的日子真的难熬,每天都像是在和死神拔河一般,一番挣扎过后,整个人浑身的汗水流得仿佛要将我流干似的,然后就是近乎虚脱的状态,持续很久。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药物治疗的时候老是会有反弹,毒瘾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天关在屋子里,面对着一大堆冰冷的仪器和表情木然的医生,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崩溃了。
与其这样没有期望地活着,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这样也少些痛苦。
我总是在清醒的时候想着怎么去死,又在毒瘾发作的时刻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吸毒,真是个矛盾的个体。
一月五号的深夜,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结婚后的宋雯诬陷我偷了她的一件衣服,赵廷建信了,并给了我一耳光。
醒来的时候我摸着梦中被打的那块脸部,仿佛那里还在红肿,还在疼痛。
双手在右脸上摩索了许久,我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个梦。
我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来,哪怕周纪衡故意透露了我的消息,他也是无动于衷。
那么,莫珊珊,你还在期望什么呢?
冬日的风格外冷峭,北风从阳台外边呼啦呼啦地冲了进来,将窗户上雪白的纱帘吹得鼓了起来,猎猎风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格外得狰狞。
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盯着窗户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渐渐涌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细痒。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可是这种难以忍受的奇痒却像羽毛一样在心底撩拨。
我强定心绪,牙关颤抖得厉害,从床上挣扎到了地上,我像一只丧家犬一样在地毯上爬行,在床头柜里找了好一阵之后,才记起之前带来的一小部分药物已经被周纪衡给没收了。
可是……怎么办?好难受!
周纪衡在知道我有自残的倾向以后便收走了房间里所有可以称得上是有攻击性的东西,我痛苦,这种痛痒让我想死。
我不该受这样的折磨啊……
陈绍,宋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咬着牙,感觉到了牙关上传来铮铮的声音,似乎是要把牙齿咬碎才甘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身边沉睡的人,是赵廷建?!
我立马就清醒了,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他怎么会……
他不是明天就要结婚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我是在做梦?
我伸出手想掐自己一下,可是又怕这是一个梦,掐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我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盯着他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是梦吧?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安详。
真可悲,只有在梦里,我才能靠他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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