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彻夜未眠,想着亮子的事,想着小燕雀是否能够安然入睡,一晚上,蹑手蹑脚跑了西屋七八次。前半夜,小燕雀还未适应环境,抱着玩偶翻来覆去打滚,直到天快亮了,才进入深度睡眠,碎碎念着妈妈二字,语气凄凉婉转,听起来让人心有不忍。
赵凤声特意给儿子留了充足睡眠时间,上午十点,父子俩洗漱吃早饭,目前家里还没有摆放钢琴的条件,只能带燕雀练了一会毛笔字。赵凤声琢磨着是否该换一套大点的房子?放钢琴,摆健身器械,找足球场所,桃园街都不具备这些条件,自己身无一技之长,可不能耽误孩子茁壮成长。
十一点,赵凤声带着燕雀来到李爷爷家,白白捡了一个便宜儿子,无论如何,也要先给师傅请安报喜。
老爷子正在院内浇灌花草,听到赵凤声喊师傅之后,爱答不理转过身,见到小燕雀,浑浊眸子突然变得骤亮,“从哪骗了一个瓷娃娃回来?这谁啊?”
“师傅,这是我儿子。”赵凤声毕恭毕敬答道。
“你命里七杀重,势必会多子,我早就算到你该有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呵呵,果然不出预料。”老爷子见识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对于从天而降的燕雀,倒不怎么诧异,蹲下身,捏着小燕雀的骨骼,爱不释手。
“师傅,命里什么时候有儿子,还能算出来?”赵凤声疑惑道。
“叫你多学点本事,你却认为那是旁门左道不肯用功,这点常识都不懂,以后别说你出自我的门下。送你一段话,若天不得时,则日月无光。地不得时,则草木不生。人不得时,则命运不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若无根本八字,岂能为卿为相。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李玄尘娓娓说道。
“您说的这些也太长了吧。”赵凤声一晚没睡,脑袋都有点发懵,平时出众的记忆力都不在状态,挠头道:“若天不得时,则日月无光……人有冲天之志后面是什么?”
小燕雀破口而出道:“非运不能自通,若无根本八字,岂能为卿为相。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黄口念出古文,并不显得艰涩难读。
“好记性。”李玄尘双眼一亮,继而摇了摇头,对小燕雀叹气道:“只是……哎!可惜了……”
“可惜啥啊?”赵凤声急忙追问道。
在他眼里,自己儿子优秀的不能再优秀,即便不是那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也能够符合骨骼清奇的标准,老爷子爱才惜才,不是一见面就要收到门下吗?怎么会说可惜?难道……罗弦月的绝症会遗传?燕雀也得了不治之症?
赵凤声神经立刻进入紧绷状态。
“可惜现在没人学喽,要么向钱看,要么挤破脑袋去当官,我这肚子里的东西,只能带到棺材板里了。”李玄尘哀怨道。
师傅来了个大喘气,吓得赵凤声不轻,松了一口气,道:“那您看他适合习武吗?资质怎么样?”
“适合不适合,暂且放到一边,你想要他学功夫?等他长大后,像你一样跟人抢地盘,去拿着刀子逞勇斗狠,最后丢掉小命,或者住进监狱?什么年代了,唐朝末年就开始使用火炮了,你还想要他赤手空拳去打打杀杀?”老爷子斜了某人一眼。
“这倒不是,您不是经常说,技多不压身嘛,咱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咱。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能叫儿子顺着独木桥再走一遍。”赵凤声笑嘻嘻道。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学过功夫,又怎么样?受过的伤,比普通人多了十倍还不止,鬼门关外爬了多少来回,还不知悔改么?”老爷子双手往袖口里一插,老神在在。
赵凤声仔细一琢磨,是这个理儿,那些死得快的,都是能打的狠人,普通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去玩命?
“爷爷,您能让我变厉害吗?”小燕雀眨着天真烂漫的大眼,用清脆的童声问道。
“哦?”李玄尘感兴趣问道:“变厉害了,你要做什么?”
“我……想保护爸爸。”小燕雀攥住赵凤声衣角弱弱答道。
赵凤声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不愧是亲儿子,这么小就有赵家风骨。
暖男型帅哥,以后泡起妞来绝对摧枯拉朽。
“你爸可比你厉害多了,不用你保护,他属猫的,有九条命。”李玄尘被童言无忌逗得发笑。
“师傅,那您给他算算命?我觉得,他这辈子肯定比我有出息。”赵凤声笑道。
“假如我算到他早早夭折呢?”李玄尘口气怪异道。
赵凤声面部肌肉一僵。
“刚传授给你的口诀,忘得一干二净?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是好是坏,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为人父母,倾尽全力将他养育成人,已经足够。如果为他着想,那就去做多善事,多积阴德,为他积攒一些福报。”李玄尘轻声说完一段话,花白眉毛挑起,“教你那些识人观相的技巧,丢进狗肚子里去了?这孩子一看就是福慧双修的面相,还算个屁!”
虽然挨了一顿骂,可赵凤声还是心满意足泛起傻笑。
“走,跟爷爷进屋。”李玄尘弯下腰,拉住燕雀的小手迈步进门。
“不能白叫一声爷爷,见面礼还是该给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类的物件,有瓶,有罐,有字画,有孤本,不过只要你喜欢,爷爷就送给你,好不好?”李玄尘指着那堆价值不菲的古董笑道。
“真的么?”小燕雀怯生生问道,望向眼花缭乱的木架。
“那还有假?”李玄尘板着脸道。
“师傅,小孩子不知轻重,万一拿走您心爱的宝贝……您再回头找我要,那可就丢人现眼了。”赵凤声怕师傅后悔,不忘在旁边悄悄垫上一块砖。
“滚一边去!当初你打碎我的明朝官窑小碗,到现在我还记着呢!”老爷子丢给他一记白眼。
“这么大年纪了,记性还这么给力。”赵凤声揉着鼻子自言自语道。
“爷爷,那我也选一个小碗。”小燕雀指着角落里花纹复杂的清朝官窑瓷碗说道。
“你喜欢碗?我得先给你说明,这里所有的东西,就数那件东西不值钱,拿回去,千万不许后悔哦。”李玄尘语气柔和说道。
“我不后悔,爷爷,我问一下,您把碗送给我了,是不是就属于我了?”小燕雀问道。
“当然。”李玄尘点头道。
“那我替爸爸还给您。他打碎您一个碗,我再还您一个碗,这样就谁也不欠谁了。”小燕雀认真说道。
老爷子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孩子的行为,是帮赵凤声在还债,唏嘘道:“赵家有这么条根,真是积了不少福报啊。”
赵凤声此时根本顾不上说话,因为美的鼻涕都冒泡。
光顾着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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