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饭点这个时间,鱼得水都会如同往常一样端着大碗爬上俩栋院子间的矮墙,俩条腿挂在围墙外骑在上面,一大碗白米饭上面只有了了几根青菜,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嘴馋的时候,顿顿吃青菜确实有些难为他了,家里倒是有些咸肉腊肠,这些都只能是逢年过节才能拿出来吃的稀罕物件可不敢轻动,再说这样顿顿有大米饭吃的生活鱼得水打心底里还是挺满足的。
如果实在是馋了,还可以这样.....
这家伙一手端着碗,筷子朝着老张头屋里方向虚虚夹了夹而后放入口中,跟着狠命的划几口饭,面部表情享受又过瘾。
为什么挑这个时间没别的意思,老张头家教严格,苏小姐每天吃饭的时间都很固定,眼前的这座庙虽然破了些,到底是大将军府,自然是顿顿都有肉。
就算吃不着肉,闻闻味也能解馋不是。
鱼得水吃了几口,嘟囔了声:“红烧猪蹄,火候香料都选的不错,刚好入味皮软而不烂,手艺今天到也算是在线,就是盐稍微放多了点,恐怕这小老儿又得挨削了。”
果不其然,墙下院子里响起筷子拍在桌子上的声音,紧接着跟着声苏小姐足以震下墙灰的咆哮:“你要咸死本小姐吗,放这么多盐是不是不要钱啊?”
夜以沉,屋内灯火点起。
窗户上倒影起这么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噤若寒蝉般哆嗦着身子,手中捧这个本子快速的记录着某日红烧猪蹄盐放了俩勺,下回切记在这个基础上减少半勺,这个本子有上百页那么厚,全是老张头为苏小姐准备的菜谱及其注意事项,别说是一周不重样了,就算是一个月不重样也不是难事。
邻家的肉甚是撩人,鱼得水享受着空气中好闻的气味,吃的也慢,他瞥了眼院中正在疯狂练习青山起手六式的荆明,狠狠地咽下口中的饭,小声骂道:“疯子。”
荆明从拿到青山六式开始后就一直在练习,中途不曾停歇过一次。
武夫虽是武道中的下下品,但入门条件一点也不低。
第一要务需要掌握‘意,’习刀的要掌握刀意,习枪的掌握枪意,荆明习剑自然要掌握剑意,在这个基础上还有一层要义,就是体魄。
武意非常考验体魄,没有一具好的身体,就算侥幸悟出‘意’在降临的那一刻身体也会承受不住,而随之崩溃。
从小就确定没有武道天赋的少年才会选择这条又难有成就又相当鸡肋的武夫之路。
正常情况下需要不停锻炼三年才能拥有承受‘意’的体魄。
小鱼儿有荆明给他的常玉令,可以随意出入‘月影楼,’他看过诸多书籍,深知武道一途需要不停用时间堆积,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荆明如此卖力修武恐怕还没练出个武意,倒是先将自己给累趴下了。
荆明身为大将军独子,是典型的公子哥。
这几年是因为大将军逐渐失势才会被赶到这么个破地方,现在大将军打破大梁都城,不日就会凯旋归朝,势必会重新获得陛下恩宠,以后还不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鱼得水捧着碗看着满是明星的夜空,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努力些,毕竟条件这么优越的荆明都还在这么拼命,身为底层哪有什么资格偷懒。
青山六式并不复杂,分别是沙起、冲折、游鱼、飞天、一线、折峰六式,主要用于剑道入门以打熬体魄为目的,青山也是各大宗门中唯一一支在意武修体魄锻造的宗门,这也是荆明为什么选这门秘籍入手的主要原因。
六式在荆明手中只走了一遍就基本上掌握了要义,数个小时的学习,可以说已经了完全掌握六式,运转的越来越快,原本走一遍六式需要一刻钟的功夫现在半刻钟就能走完。
夜空清净无恒,一汪明月挂在天空,月影倒映在井中,湿滑的井壁上有只虫蚁没爬住掉进水中,平静无波的水面散开一圈圈的涟漪,井中的月亮跟着起了层层皱纹,井口悠悠飘起层薄雾。
青山六式在荆明手中越发具有神意,就算是青山弟子用这手剑法也不见得有他这个水准。
少年眼睛闭着,心中有招,剑随心出,已经进入忘我之境。
少年的意识深处只觉得一片黑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抹及其细微的光,随着不停的施展剑法,这抹光越来越强,少年踏足武夫之路看似无可奈何,但并不盲目,这几日已经查阅了不下二十本关于武意的书籍。
心中非常欣喜,知道那抹光就是剑意。
光芒越发明亮,扑面而来还有层凌厉,这层凌厉越来越重,少年头脑忽的轰的一声,整个身体如同飞上云端,而后从九天云上啪叽下摔在了地上。
“铛”的声长剑离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年面上通红一片,喉咙中一股滚热不停的上涌,鲜血喷了出来,撒在空中成道血雾。
正在数这青菜吃着一大口米饭的鱼得水,忽的见荆明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惊叫道:“公子,你虚啊?”
体态佝偻办事磨磨蹭蹭的张老头此刻如同只矫兔从屋中窜出来,几个闪身就来到少年身边,在他身上几处大穴飞快的点下,这才压制住少年体内汹涌的血气。
荆明原本赤红的面转儿一片苍白,神情呆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老张头哼了声才会过神来。
武夫入门不仅需要超高的悟性,还需要水磨的功夫来锻造身体。
从某种程度来讲上好的体魄比武意更加重要,比如说现在荆明的下场,空悟出武意确是身体招架不住,直接被压垮了,如不是老张头这位久经沙场锻炼的武夫反应的快及时平息了身体内部奔腾的血气,很可能会落得个经脉破裂半身不遂的下场。
张老头和苏小姐是大将军留在京城照顾荆明的老仆,公子练功出了岔子,大将军回府可没他们好果子吃,苏小姐也不敢怠慢,出来之后恰见老张头面带讥讽之色,冷声道:“干看着发什么楞啊,还不快扶进屋去,来日大将军回来见到公子这幅惨样,看我不剥你的皮?”
说起大将军老张头倒是不怎么怕,苏小姐一吼如同河东狮叫,吓的一个哆嗦,连忙利索的将少年扶着送入屋中。
骑在墙头的鱼得水顺着墙根划了下来,身体上蹑手蹑脚如同做贼,面上摇头晃脑口中还嘀嘀咕咕道:“可不如我所料,武夫这条路哪有这么般好走,岂是几个时辰的锻造就能练体成功,亏你还是大将军的公子呢,有这么好的身份不会利用,不知道收集一些天材地宝辅助炼体?这样不是可以事半功倍吗,傻哟。”
这座院子是三合院,右侧的那间是荆明起居的房间,左侧这间是张老头同苏小姐的房间,中间这间是会客厅同餐厅,厨房安排在里间。
鱼得水从墙上溜下来后,并没有去荆明屋中探望,而是进了餐厅,他脱下外衣卷起装着红烧猪蹄的炖锅俩侧耳朵,踩着一阵紧凑的小碎步无声溜走,不巧正要出门口的时候样貌儒雅面色微红带着酒意的长镜先生刚好走了进来。
少年捧着锅,勾着身,看见这么个正气的人物,愣了几秒。
先生心情不错,见着这么个勾身少年,立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贼....
...偷肉的贼!
少年很快就还过神来,立马挺直了身,还瞪了长镜先生一眼,好似在说:“看什么看,偷你家肉啊,”以少年的理直气壮估计是这么说的:“看什么看,这是我今天买的肉,因为家里正巧没碳了,放他家来炖,你眼睛瞪来的这么大是想干嘛,想吃吗?老子不答应。”
就这样鱼得水在长镜先生的目光凿凿下爬上矮墙,一溜烟不见了。
长镜先生曾听荆明提及过这位少年,想让他破格收入学院之中,但因年龄以过招收学子的标准被拒绝,此刻见得虽是在行鸡鸣狗盗之事,但也无伤大雅,见那份机灵心中却是有些喜欢。
“明儿,老师来了,”长镜先生在外招呼一声,就走进了少年的房间。
白天长镜先生同荆明分开后,就直接进宫要为少年求取宝药‘四仪血,’本还有些忐忑害怕皇帝不给,不曾想到了天机殿之后还没等他发话,皇帝自己就问了荆明的情况,他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了,在表示也许能用药物控制住时,皇帝自行赐下了‘四仪血,’本这个时间早已出宫,正要离开之际又传来大将军军队大破大梁都城康延的大好消息,皇帝开心之下安排了宴会,心情不错的长镜先生不经小喝了几杯。
进屋之后,长镜先生见到靠在床背上的少年立时一愣,这少年气息缕弱如同将死之人,立马展开武学进行探查,当看到少年玉堂穴完全崩裂,原本红润的面色瞬时灰白,在见到少年被武意割的伤痕累累的筋脉之后,干皱的面庞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一般灰白暗淡,骂道:“糊涂啊,你十八岁了,在走这条下下路不是自断前程吗,原本只是道小小的口子,就算是你缝补不上,难道别的武道宗师就没了主意,老师已经从陛下那求来‘四仪血’虽不能完全补上玉堂穴伤痕,但至少能保你修武无虞。”
长镜先生看着屋顶,眼中有些泪意,屋顶黑洞洞的心底更是黑沉沉的。
“你知道今年的机会有多么难得吗,大将军打破梁国之后,将一国出色的青骄弟子全都要押解到奉天城来,钦天监观天象曾言我国气运将会大盛,那些原本看不上我国的宗门已经直接表态会参加这届青骄盛会选人,到时只要你表现优异在凭借着大将军这层关系何尝不能拜入一个好的宗门,以一流宗门的高超手段何愁不能消除这点伤痕,为何要走这条下下策的路啊?”
荆明是长镜先生这辈子教的最优秀的学生,十年学习历历在目,亲眼见到弟子拜入一流宗门可以说是他教学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不成想这家伙一入下下品武夫,这辈子全黄,见心血毁于此,如何能不心疼。
荆明半靠在床上无言,目光中并没有多少后悔,更多的还是想着怎么强大体魄继续走武夫这条路。
长镜先生从怀中取出枚精致的雕刻着九龙图案的小瓷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四仪血,对武道修者有大用......,你好自为之。”
原本还想在训斥几句,但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只能叹息一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顿住,说道:“大将军三日后就要进城了。”
说完在也不想久呆,快步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处于失神的先生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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