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之相斗时,他虽出招凶猛狠辣,却处处手下容情,诸将渐渐已暗生惺惺相惜之情,突见其这样,心里大为高兴,纷纷不自觉地转头去看李自成。
看了这么久,李自成已知其没有恶意,但终究事发突然,还是情不自禁地愣了愣:“这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只不知他何以会如此,嗯,无论怎样,咱都不能冷落了他。”
暗想着,李自成匆忙下马,亲自过来搀扶他。
他存心要考较一下李自成的功夫,待李自成过来,故意稳住了下盘,暗自较上了劲儿。
李自成早已看出来了,用力一搀,他竟纹丝不动,知其力大无穷,自己不是其敌手,心里愈是喜欢,哈哈一笑,随即松了手。
“他功夫虽稍逊于咱,较之刚才的那几个,却又强了不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胸襟。
嗯,咱暗下黑手,他竟不以为忤逆,反而哈哈大笑,而且那笑里没有丝毫的假,他果真是师傅所说的那种成大事者,咱这辈子跟定他了。”
拿定了主意,就那样跪着,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讲罢,又取了后背上的那个黄布包,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道:“这就是那把剑,恳请英雄收下,也算宗敏的觐见之礼。”
李自成大喜,伸手接了,转身递给田见秀,高兴道:“好兄弟,承蒙不弃自成,自成愧受了,快起来说话。”说着,张开了双手,佯作去扶他。
他哪里还敢再劳驾他去扶,自顾起了身,立于一旁,仰视着李自成。
李自成有意要让他心服口服,也不客套,装作忙不迭地从田见秀手里拿过那黄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剑泛着青光登时显露了出来!
“好剑!”众人人忍不住齐声喝彩。
李自成装成爱不释手的样子,顺势舞了一段,竟是青光流动,虎虎生风。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喝彩。
刘宗敏自得地笑着,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李自成微笑着收了剑,郑重其事地放好,耳边再次响起了“觐见之礼”四个字,忍不住想:“宗敏尚且知道给咱带一份觐见之礼,咱们弟兄难道就这样空着手去见高闯王?
咱们虽说有了长足的发展,也算是兵强马壮了,可是,咱们还没有跟官兵正经地干一仗,这么多英雄都到了,咱可不能让弟兄们丢脸。”
想着,李自成也不隐瞒,如实说了。
众人听了,纷纷道:“是啊,咱们弟兄可真是名不见经传哪,咱们必须得弄出点动静来,也免得坠了咱们弟兄的威名。”
李自成待要说话,顾君恩已接话道:“咱们弟兄的威名倒还是小事,谁都知道,高闯王乃闯将的舅舅,咱们弟兄若是不干点事,到时见了高闯王,让高闯王怎么替咱们弟兄在众位英雄面前说话,高闯王帐下可是英雄云集哪。”
顾君恩,湖北钟祥人,多谋略,深得李自成的信赖。
听他如此说,众人齐声道:“知道你有谋略,你少卖弄,快些说来听听,不见得这次就管用。”
李自成闻言,冷“哼”了一声,众人忙低了头,不再说话。
顾君恩必是因为听多了,倒并不在乎,看了一眼李自成,见李自成点头鼓励他说下去,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铺到了地上。
众人知道,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处,必要草绘出当地的地形,上面详细地标明官兵、己方及友军的位置和力量对比。逢到开会,他就会拿出来,对着讲,竟是简单明了又易懂。
因此,大家一齐围过来看。
他自得地看了看大家,去旁边的地上捡了一根小木棍儿,道:“山西的形势,虽说比陕西要强些,但巡抚宋统殷也非无能之辈。
这个人哪,不仅是个廉吏,也还有些门道儿,在淮安知府任上,率众力塞王公堤,杜绝了水患;平叛治乱也颇见功效,曾创造了不足十日即平息白莲教的记录。
升任山西巡抚后,宋统殷也曾在阳城、高平大胜过义军。目前,他在宁乡、石楼、稷山、闻喜、河涧诸州县都摆了兵。”
说着,他用小木棍儿把所说之地名在他绘制的地图上,一一指了出来,继续道:“由此不难看出,虽说各路义军先后都到了山西,山西却也不是义军能够放心睡大觉的地方。
换句话说,因为高闯王的号召,山西的义军联系的更紧密些,势力也更壮些,自然也容易生存些。如此而已。
义军若要更好地发展,必然还要分道出击,解除周边的威胁。”
众人纷纷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是,咱们更想听的,还是咱们该如何行动。”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道:“通过以上的情况来看,要实现闯将的心愿,咱们唯一可行的,就是择几处威胁,先予解除之。”
说着,又在地图上点了几处,道:“譬如这几处。”
李自成也想到了这里,“正合吾意”四个字未及出口,刘宗敏已嚷道:“你说的倒是好,只是未免小气了些,哼,不就想给高闯王送一个见面礼吗?索性就来个大个的。”
说着,上前抢过顾君恩手里的小木棍儿,在地图上了画了一圈儿,道:“就这些了,咱们索性都给他攻破了。”
众人随着他手中的小木棍划过的方向去看,竟是宁乡、石楼、稷山、闻喜、河涧诸州县,纷纷失笑,道:“你这倒是大气了,可必须分道四击,且不说能不能攻破,即便能攻破,若耗时太久,咱们又几时去觐见高闯王?”
刘宗敏一脸的不屑,转身去看李自成,但见李自成正低头沉思,又转向顾君恩,那意思,这意见是你最先提出来的,你且说说看。
顾君恩懂他的意思,也钦佩他的大气,但不知李自成是啥意思,也低了头不说话。
刘宗敏不服道:“怎么,你们觉得没有可能吗?相反,我觉得并不难,首先,咱们突然入晋,官兵不会想到,咱们已有了出人意料的先决条件。
其次,咱们终究就是农民军,不比官军那么多讲究和顾虑,好打就打,不好打就走。战法也用不着那么拘泥,或化装潜入,或佯作官兵,或奋力猛攻,哼,反正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第三,凡率兵的人,都要签订军令状,不能太随便的……”
未及他说完,李自成突然转向顾君恩及众人道:“你们以为怎么样?”
顾君恩道:“我仔细想过了,确实是我太过谨慎了,果如他所说,应该可行。”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李自成道:“好,田见秀、党守素、袁宗第各带一路,我跟君恩、宗敏一路,四道而击。
大家切记住,一定要依宗敏所说去做,不必拘泥,得手后,大家再聚齐了去见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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