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着无际的洪水,李自成禁不住眼含热泪,喃喃自语道:“眨眼间,未及撤离的弟兄,还有开封城,噩梦一般哪,唉,官兵狠毒如斯,怪不得要人心尽失。”
李岩接话道:“是啊,开封城里可有数十万百姓哪,这些百姓跟官兵一起坚守开封数月有余,居然遭此厄运。”
宋献策道:“又岂止开封城里的百姓,洪水滚滚奔向东南,注入蜗河、淮河,沿途的河南、安徽、江苏,不知要有多少土地被淹,受灾人口不会少于数百万。”
牛金星道:“如此,咱们所攻占的开封城,无疑就是一座死城,要之又有何用?”
李自成坚定地道:“死城也要,待水势平稳了些,立即命将士们乘船或木筏进入开封,全力救援在高地、高房上等待救援的百姓。”
牛金星闻言,脸红了红,为避尴尬,道了声“大元帅果仁义之心”,忙着去安排。
李岩道:“遭了这次人祸,我们的既定方针也该当调一调了。”
顾君恩道:“言之有理,所受灾的地区宜于招兵,却不宜于养兵哪,以君恩看来,还是去李公子当初所选的湖广为好。”
说着,见李自成频频点头,接着道:“具体来讲,不妨进围汝宁(今汝南),得胜后,挥师南走,绕道白马滩,渡水进占襄阳,而后扫清襄阳外围,于襄阳有所作为。
汝宁有保定总督杨文岳等,襄阳有左良玉等,这两位屡败于我,应该不难对付,目的自然也容易达到。”
李自成点了点头,却突然问道:“这面现在是什么形势?”
李岩道:“开封里面的那些现不知所踪,已不足为虑,黄河北面是前来接任丁启睿的侯恂,这个侯恂竟有些良心,见官兵掘黄河水淹开封,竟是跳脚大骂不止。
至于清剿,他既手下无兵,恐一时间也无法进行了,就看他日后能否以恩人身份控制住左良玉了。”
李自成道:“这个人倒不错,有良心,日后若是碰上了,务要请他为官。”
李岩道:“大元帅所言甚是,不久的将来,此等人才必会奇缺,我们正该多搜罗此等人才,以为我们所用。”
李自成“嗯”了一声,道:“李公子最善治世,这任务就交给李公子了。”
李岩忙道:“谨遵大元帅之命。”
宋献策道:“黄河北岸应该已无需担心,有一个人须得引起咱们的高度重视。”
李自成忙问道:“谁呀?”
宋献策道:“新任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当年,高闯王就败在他的手下,据说他奉旨斩了贺人龙后即出了潼关。这个人哪,极善治军,只要给他时日,他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当年的秦军就是例子。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休整,相信他已小有积蓄。这次,斩杀了贺人龙,贺人龙的势力那么大,其部下愣是没能反起来,孙传庭谋划之老道,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还有,他让高杰接任贺人龙,绝对也算得上一招高棋。如此,他不仅清除了隐患,还稳固了军心,等于平添了战力。”
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李自成。
李自成酸酸地笑道:“宋先生不过在陈述事实,勿需顾虑,那不过是家门不幸,自成不想再提了。”
说着,稍顿了顿,又道:“自成甚是认同宋先生的观点,不错,这个孙传庭的再生能力罕见的强,若是任由其发展,势必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强敌。
自成的意见是,先不忙去湖广,不妨把孙传庭这几个月的积蓄消磨掉再说。”
宋献策道:“大元帅高见,我部正该转道西进,择机与之一战,纵使不能全歼,也要让之大伤筋骨。”
李岩也跟着点头,以示认同。
李自成高兴起来,未及再说,中军匆匆过来道:“启禀大元帅,左革五营来了。”
李自成一愣,旋即道:“左革五营始终坚持斗争,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刘希尧、乱地王蔺养成,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他们来了,咱们就更有胜算了,走,咱们去接他们。”
说着,已迈开大步,向外迎了出去。
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刘希尧、乱地王蔺养成,见其亲自出迎,忙过来行部属之礼。
“他们五个倒是比罗汝才、张献忠之流懂事,现在正用得着他们,咱不可轻薄了他们。”
暗想着,李自成佯作动情地过来,一一跟他们拥抱,而后握了手,寒暄不已。
他们五个愈发感动,待终于寒暄毕,纷纷道:“我等来投,均发自内心,但有驱使,万望大元帅勿要客气。”
李自成道:“适才刚跟李公子、宋先生议过了,我军即要西进,迎击孙传庭所部,大家正好一起跟了去。”
他们五个闻言,立即又纷纷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等正好藉此建功,也算给大元帅送一份大礼。”
李自成笑道:“不急,弟兄们忙着赶路,也累了,吃罢了饭再说。”说着,把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也确实饿了,顺势进了餐厅。
李自成微笑着看着他们,蓦然见牛金星回转,不自觉地冲之笑了笑。
牛金星会意,也跟着一笑。
率部出潼关不久,就传来了官兵掘黄河水淹开封的消息,孙传庭不由得顿脚慨叹,半晌不语。
张尔忠不忿道:“委实太过残忍,不过,也给咱们争取了时间,咱们正好退回陕西,再积蓄些力量,待时机成熟,誓跟流寇决一死战。”
孙传庭沉思着道:“我也这样想,如此最好,可惜皇上和兵部的檄文又到了,令我等剿灭流寇李自成部。”
张尔忠道:“他们怎么总发这样的命令?以我们目前的势力,这现实吗?”
孙传庭道:“不现实又能咋办?咱们总不能抗命吧?”说着,转向中军问道:“李自成所部现在什么位置?”
中军道:“据探马报,正在向我军逼来,到用不着咱们费力去找了。”
张尔忠试探着道:“再不然,咱们把之引至陕西再战?那里,毕竟咱们更熟悉些,胜算也能大点儿。”
孙传庭道:“陕西的百姓已经够不易的了,咱们就别再把战火往他们身上引了。”
说着,行至地图前,指着道:“这一仗,就在这里打吧。”
诸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竟是河南郏县,不由得纷纷想:“如此长途奔袭,倒是可以以战养战,却是粮草跟不上,万一有变,岂不冒险?”
孙传庭竟似看透了他们,道:“这当然冒险,但战争的本身不就是冒险吗?我想过了,以我们目前的势力,这是唯一取胜的办法。”
说着,又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见众人点着头,脸上开始有了笑意,不无自得地道:“这便是以智取胜,战者所必须。”
众人异口同声地应了声“是”,各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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