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会议继续召开,宋主任宣布了一件事,由于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这次招标需要做一些必要的改动,竞标暂停几天,等各方面协调完毕再开始。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嗡嗡响成一片,这次旧城区改造,入围的三家大公司竞标的只是主体工程,另外还有一些小的配套项目,比如道路、绿化、公用设施的竞标。都是连在一起的,忽然要改动,大家难免不议论纷纷。
宋主任伸手压了压,说:"李书计也说过,要解放思想,放手大干嘛,不过怎么改,都不会改变三公原则的,大家请放心吧,晚上我们招投标中心在一招搞了个宴会,时间定在七点半,大家不要迟到啊。"
就此散会。大家都往外走,宋主任又单独叫林婉如留下,两人到办公室里单独谈话。
"林总,这次竞标,林氏集团是最有实力的,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平川佳苑要和大开发地产联手,这样一来,你们就落了下风了,当然了,最终还是以开标价格为准,这是不变的。"
担心的情况果然发生了,林婉如说:"我有异议,大开发地产是怎么入围的,议技术标的时候分明没有他们。"
宋主任叹口气说:"林总啊,我也有难处啊,大开发地产到底是本地企业,又是去年的明星商户,雷虎还是区十大杰出青年,政府必须要扶持的啊,林总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还是那句话,解放思想,放手大干,你说对吧。"
作为甲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林婉如伸手和宋主任握手:"谢谢宋主任,我明白了。"
……
出中心大门的时候,大家都震惊的看到路边停着一长溜黑色豪华轿车,车门旁都站着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子,不用问这些人都是大开发地产的人,虎爷以他特有的方式向所有投标商人展示了自己的能量。
前几天的鸣枪事件以及封门事件闹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虎爷栽了,结果人家不但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招投标中心成为座上客。而且不经意的显示了自己强大的人脉关系,令众人为之战栗。
看到虎爷出来,一辆黑色箱货的后门打开,从里面扑出两条体型巨大的野兽,身材如同小牛犊子,脖颈处是雄狮般的鬃毛,传说虎爷喜欢养藏獒,不惜花费巨万资金从青藏高原购买纯种藏獒,果然是真的。
两条藏獒极其凶恶,威慑力比二十个地痞还要强大,往招投标中心门口一站,谁也不敢出去。
虎爷得意的一笑,这也是他向众人示威的方式之一,前几天封门不让你们进,今天堵门不让你们出,这坤山,还是我虎爷的天下!
但是今天的虎爷已经很低调了,他走到两头藏獒跟前,从部下手中接过一个鲜肉,喂给藏獒吃了,随手摸了摸藏獒的鬃毛,冲着大门内的众人笑笑说:"没事,不咬人的。"
众人还是不敢走,有几个小姑娘甚至吓得脸色苍白,缩到人群后面去了。
虎爷的目的已经达到,打了个手势,部下牵着藏獒上了车,一个黑西装过来帮虎爷将风衣披上,他也坐进了奔驰车里,车队绝尘而去。
众人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各自上车离去,唯有江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婉如在旁边歪着头看看他:"喂,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藏獒的肉是什么味道。"江辰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
中午回到宾馆之后,林婉如召集项目组开会研究。当前的形势非常严峻,林氏集团独揽项目的可能性基本归结为零,唯一的希望就是和当地企业合作,共同来切这一块大蛋糕,经过大家的分析判断,一致认为这不仅是雷虎个人的野心,背后还包含了很复杂的利益链,想做这个项目,必须低头。
形势比人强,人在商场身不由己,尽管很讨厌虎爷,但林婉如也只得做出决定,晚上的宴会上好好和大开发地产磋商一下合作的事情,会议后,大家默默地散场了,林婉如坐在原地,来时的路上江辰说的那句话竟然一语成谶,坤山之行,前途莫测啊。
招投标中心举办的宴会就定在林氏项目组下榻的市第一招待所。也就是西苑宾馆,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各路人马就都来了,在大厅里互相寒暄,递名片,联络感情。
大开发地产的人来的最多。足足十辆车,四五十号人,阵势吓了陆坤一跳,他是保镖主管,自然关心这个。
......
坤山市南区,老县萎家属院,这里坐落着十几座独栋红砖小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和农家小楼没什么差别,楼下院子里种着青菜,池塘里养着鱼虾,就差一个猪圈了。
这些八十年代退下来的老干部们就住在这个大院里养老。虽然看起来不显山露水,但是坤山人都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牛人。
其中一栋房子内,一楼大客厅内,铺着下山猛虎图案毛巾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脸上戴着老花镜,正在阅读《参考消息》。
厨房里飘出一股香味,老太太扶了扶花镜说道:"吴妈,多放点辣子,小虎喜欢吃辣。"
保姆在厨房里答应了一声,随即又响起了欢快的炒菜声。
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然后是关车门的声音,老太太知道是孙子回来了,赶紧喊道:"吴妈,开门,小虎回来了。"
保姆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正是雷虎。
虎爷嘻嘻笑着走进屋,在老太太身边坐下说道:"奶奶,我托你办的事情搞好了么?"
老太太说:"小虎,那件事先放一放,奶奶有事情和你说。"
雷虎顿时不耐烦起来,点起一支烟说:"赶紧说,我还有事。"
老太太说:"小虎,你爸爸死得早,你爷爷也不在了,奶奶现在很担心,你这样闹下去,整天动刀动枪的,早晚要出事,等奶奶哪天也走了,谁来保护你啊。"
雷虎当即回嘴道:"能有什么事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要不是奶奶给小李打电话说情,你早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小李虽然是你爷爷提拔起来的,但是官场就是这样。人走茶凉,人家能帮你一回,不能帮你一世啊。"
雷虎恼怒起来,站起身来说:"那我不管,我就要旧城改造工程,非要不可。奶奶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一头撞死,也不让条子来抓我了。"
说着,作势要往墙上撞,吓得老太太大呼小叫:"小虎,小虎。我的宝贝孙子,可不敢吓奶奶,奶奶这就打电话还不行么。"
雷虎这才满意,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监督着奶奶给李书计打电话。
老太太叹口气。拿起电话本翻了翻,又抓起茶几上的红色拨盘电话,拨了一通号码。
"喂,我找李支南,什么,他不在?你是他秘书吧,告诉小李,我是他陈阿姨,我就在电话旁等他。"
过了一会,电话里终于有回音了,"陈阿姨你好啊,刚才在开会,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说:"小李啊,忙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啊,对了,我昨天说的那个事,你可要仔细考虑啊,小虎从小是你看大的,他是个干事业的好苗子,你这个当叔叔的可要拉一把啊。"
"陈阿姨,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啊,招投标是专家评审组的事情,还是要公平竞争的嘛。"
老太太撇撇嘴,说:"你们几个点头不就行了,何必搞得那么复杂,老雷书计生前可不是这样教育你们的,做事情要雷厉风行嘛。"
"好吧陈阿姨,我再考虑一下,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我代我们家老雷谢谢你了,有空到家来坐坐啊小李。"
电话挂了,老太太脸上挂了冰霜:"这帮小子,人走茶凉,哼,要不是当初你爷爷提拔他,他还不是当一辈子的民办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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