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手间的门“啪”一声打开,许敏才回过神来,范晔红着脸走了出来,“那个……这衣服我穿太小了……”
那是丁怀仁的睡衣,几年前两人来这边度假的时候买了,范晔比丁怀仁高了一个头,自然穿不下。
于是,范晔只能裹着条浴巾等着自己的衣服洗好烘干,而许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两人都有些尴尬。
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于是就找了几块姜出来打算给范晔熬姜茶,可是像她那样的大小姐哪里懂得弄这些,一不小心就烫到了手,疼得哇哇直叫。
范晔连忙冲过去握住她被水蒸气烫得通红的手,满脸心疼,“小心点……疼不疼?”
许敏抬头,彼此四目相望,刹那间火花四射,干柴烈火……
于是,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许敏以过来的人娴熟带领他走进了一个他未曾涉足过的世界,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妙的奔跑和漂浮,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悸动……
这段地下情保持了将近一年时间,丁怀仁从不曾怀疑过他们,在他看来,许敏对范晔的好只是姐姐对弟弟的疼爱,而他那么忙,很少有时间陪她,为此还很感激范晔能够陪伴许敏。
许敏是范晔的初恋,因此他爱得热烈而疯狂,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很痛苦,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一段无望的爱情。
那段时间许敏给了他很多钱,让他觉得有种被包|养的耻辱,他不想这样,可是又离不开她,也离不开她给的钱……
后来,他也想过让许敏和丁怀仁离婚,然后和他在一起,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世俗的压力。
他知道这件事要是爆出来将会是轰动世人的丑闻,他不想害得许敏身败名裂。
当然了,许敏也没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那段时间她也很痛苦,举得自己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范晔还年轻,什么都不懂,是她引|诱他走上欲|望之路,而且这对丁怀仁来说也不公平。
可是,她很爱范晔,爱得无法自拔……
后来,这件事被许宏远知道了,许宏远气得不轻,把许敏狠狠教训了一顿,逼她和范晔分手。
他是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因为这种丑闻要是爆出来,将会是许敏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他不能放任不管。
最后许敏终于答应和范晔分手,还给了他很大一笔钱,送他去法国留学,“你还年轻,还有美好的前途,我不能毁了你。”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范晔还是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此后再也没有回过清江,然后努力克制自己对许敏的思念。
范晔离开后不久,许敏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丁怀仁的还是范晔的,照理说,这种时候她应该把孩子打掉,可是她舍不得,于是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许暖出生后,她偷偷做了亲子鉴定,这才知道许暖是范晔的女儿,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于是丁怀仁一直被人蒙在鼓里,直到许暖九岁那年。
范晔很有才华,毕业后就被巴黎美术学院聘为教授,在艺术界崭露头角,许敏不想影响他的前途,因此从没告诉过他许暖是他的女儿。
两人后来就没再见面,不过有书信来往,许敏给他寄了挺多许暖的照片,也和他说过自己的婚姻生活。
在许敏的信里,丁怀仁对她很好,她过得很幸福,而且隐约还透出一丝后悔——后悔当初和他的那段不|伦之恋。
她说,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丁怀仁,将会用余生来怅悔。
看到那些信,范晔很伤心,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初恋在她看来却是不堪回首的耻辱,他越想越伤心,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思念都喂了狗了!
愤怒之余,他打消了功成名就后回国和许敏重续前缘的念头……
很多年后,他从旅法的清江人那里听说许敏精神失常被人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他很担心,想方设法弄到许敏的联系方式,可是写过去的信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再不久就听说许敏从精神病院逃走的消息,她死了,是不小心掉进水库里淹死的……
范晔的画展将会在清江艺术馆展出一个月,过后许暖又陪陆老爷子去看了一次,不过也没呆很久,因为老爷子怕她站久了会累,只随便逛逛就回来了。
老爷子很喜欢范晔画的那幅《老街》,画的是三四十年前的清江老街,那会儿还没拆迁,两排红砖骑楼夹着一条马路,马路两边是各种店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是属于老一辈人的记忆,当年,老爷子就是在老街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赚了第一桶金,后来才有资本成立长陆集团。
可以说,老街是长陆集团的起点,见证了老爷子的青春和梦想。
只可惜那条街后来就被拆掉了,没办法,这是大势所趋,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建设如火如荼,到处都在拆迁,老街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被拆掉了。
看到那幅画,老爷子感慨万千,于是就动了买下那幅画的念头,听说高远认识范晔,陆老爷子就让许暖和高远联系,“你让高远帮忙问问范先生那幅画卖不卖。”
没办法,许暖只能给高远打电话。
高远有些为难,“这次展出的画都是他这几十年来最满意的得意之作,他很珍惜的,估计不会卖,不过我会帮你问问他。”
谁知,傍晚的时候范晔的助理就把那幅画送到陆家来了,“范先生说难得老先生喜欢,这幅画就送给您了!”
陆老爷子又惊又喜,“这可使不得……太不好意思了……这么珍贵的画,范先生愿意割爱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可以免费收?”
“范先生让您尽管收下,他这几天抽不开身,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会亲自登门拜访。”
那几天,范晔确实很忙。
国内知名画家都跑到清江来了,开了个文艺座谈会,还要出席清江大学的校友会,给清江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开讲座,接受各个媒体的采访,总之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很多座谈会他都可以推辞的,而且他从来不喜欢那种劳心劳力的场合,也许下意识地想逃避什么,所以这几天他才会让自己这么忙。
是的,是逃避,不是他不肯和许暖相认,而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实话,刚得知许暖是自己的女儿时他很震惊,可是渐渐的就有些难受,因为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不能陪着她们母女俩,不能见证自己女儿的成长。
然后有些小哀怨,怨许敏不肯告诉自己,如果知道她已经为他生了个女儿,那么当年他说什么都会从法国赶回来……
可是,一切已成定局,他想再多都没用,接下来,他该做的事是和许暖相认。
他脑海中浮现出电影里那些亲人相认的画面——父女俩抱头痛哭,肝肠寸断,总之各种煽情,然后,他就有些难为情了,或者说是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希望自己能够说得平和一点,委婉一点,没有眼泪和痛苦,这应该是很温暖的画面,不是吗?
这天早上,他终于鼓起勇气给许暖打了个电话,他说想去看看许敏,希望许暖陪他去。
因为怀孕,许暖这段时间每天睡懒觉,范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接到电话后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正好陆慎行给她打电话,问她起床了没,许暖就说了范晔想去祭拜许敏的事。
这几天陆慎行一直在等,可是范晔那边一直没动静,陆慎行有些忐忑,怕范晔会打退堂鼓,这会儿听说范晔约她见面,陆慎行挺激动,可还是有些担心。
于是,他罗里吧嗦地叮嘱了一番,“……山上风大,你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别去太久,早点回来……”
“记得带点湿纸巾,还有防晒霜,记得涂一下……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许暖差点被他烦死,“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啰嗦,跟老头子似的!”
陆慎行:“……”
吃了早饭后许暖便赶去酒店,原本是打算半路上拐去花店买花的,谁知范晔一大早就让助理买好了,许敏最喜欢的白玫瑰,娇艳欲滴。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蓝得仿佛水晶,只是风有点大,虽然陆慎行千叮万嘱,可许暖走得急,还是把围巾忘在家里了。
看到她缩着脖子,范晔就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递给她。
许暖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不冷,您自己戴着吧。”
范晔笑得一脸和蔼,“你还怀着身孕,千万不要着凉,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还算好。”
许暖笑了起来,“那就谢谢您了。”
浅棕色的格子围巾,质地精良,上面还残留着范晔的体温,透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是上次她去拜访时他屋里点的檀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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