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落进酒杯,一起入喉,火辣,苦涩,烧喉。
“说说昨天你在未央宫的情况?”
太初润德知道,此间,龙渊说话要远比不说话好。不说话早晚会憋出病来的。
自己与龙渊从小情同父子,他太了解龙渊了,也知道这几日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特别是在那个重要身份之下,龙渊所承受的压力就更加不堪重负。
但一直以来,龙渊都只是在默默做事,而从不道一声苦,即便是对自己这个最亲近之人。
此世除去自己之外,龙渊还有可以说话的人吗?
恐怕再没有了。
龙渊现在的肩膀无疑是脆弱的,稚嫩的,还无法承受已然迫在眉睫的压力。
两大无上家族的压力,就足以毁天灭地。
更何况龙渊的敌人还远不止这些?
“未央宫的情况?”
龙渊放下酒杯,太初润德顷刻又替他满上。
“我就只是做了件全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情,然后,与国师玄冥做了个交易。”
“玄夜?”
太初润德只说了两个字。
龙渊点头。
此世间能让玄冥做出让步者除了玄夜及魔兰,再无别人。
但魔兰早不知去向。
世人都知道玄夜是玄冥的逆鳞,也都知道只要挟持玄夜,就能左右玄冥一切。
但谁都不敢这样做。
因为这个对手是玄冥。
现在,仅仅只是为了太初鱼一人,龙渊竟然就这样做了。
昨日龙渊只身冲向未央宫的那一刻,太初润德泪如雨下,感至肺腑。
他突然感觉过去十六年的努力是值得的,幸福的。
他也更加笃定,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是睿智的,聪明的,毫无悔意,并将一直坚持,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替鱼儿谢谢你。”
太初润德再次端起酒杯。
“师父,您与我之间,从此不再谈谢字!”
龙渊举起酒杯。
“好!”
太初润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了师父,你可听说过鬼道?”
深渊记忆之中,关于鬼道的记忆甚少,聊胜于无,龙渊只能请教太初润德。
“鬼道?”
太初润德神情微怔,“那是种很邪门的道法,大熵很久以前出现过,追根溯源能到大熵初建之时。那时神魔当道,人魔共存。魔族便以鬼道为尊。”
鬼道原来还有如此远的历史渊源,这是龙渊始料未及的。
太初润德继续解释。
“与武道明显不同,鬼道修为手段极其阴损毒辣,常以亡者魂魄为引,方能成就自身修为。但大千世界,六道轮回,有盈必有亏,有亏必有盈。鬼道如此修行,必定破坏因果循环。于是后来,在圣家族打败魔族,封印魔帝,平定天下之后,便逐渐禁止了鬼道,直至完全消失。对了,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龙渊心中骇然,鬼道果然是有问题的。
但骨骨自始至终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极恶的一面,这才略微让龙渊好受了些。
但太初润德的解释已经充分说明鬼道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办?
苏凝霜现在明显已经误入歧途。
既然鬼道已经完全禁止和消失,骨骨的修为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师自通?
自己悟出来的?
骨骨究竟是谁?
龙渊不得不再次郑重审视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尽快去白骨山一趟。
他要亲眼看看苏凝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是否真如骨骨所说,一切无恙?
“没事儿,我也是偶然听说,所以随便问问。”
龙渊不想再让太初润德操心,于是敷衍道。
“没事就好,来,喝酒。喝好了就好好睡一觉,鱼儿那边有砚青盯着,一定不会有事。”
龙渊点头。
睡觉,他现在肯定是睡不着的。
因为这几天状况叠出,早忘了光阴荏苒,而朝圣大比武就要在三天后举行。
这几日大内已经在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
想必大熵周边武道列国现在亦是蠢蠢欲动,对大熵虎视眈眈。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朝圣大比武啊,而是周边武道列国疯狂试探大熵,蹂躏大熵的狂欢盛会。
上一世大熵忍辱负重,这一世,龙渊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届时巅峰场状况如何,自己暂且无法预料。
但青云场,想到如今九眼天珠已经被点亮五颗,顺利晋升“五气朝元”境界,龙渊还是略感安慰的。
用五气朝元对付几个心怀狼子野心的歪瓜裂枣,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不过自己还是得小心谨慎为上,毕竟,现在的诸多事情已经表明,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并未按照前世的轨迹按部就班发展,而是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偏差。
比如前世,如果没有自己,苏凝霜根本就不可能遁入鬼道。
叶氏父子也不会得到武魂石而重塑筋脉及武道修为。
自己的同门太初一、太初三、太初鱼、砚青,以及金家三少爷金聪,更不会得到武魂石的辅助。
还有其他更多事情已然与前世不同。
这些不同是好是坏,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变数,龙渊无法确定。
现在龙渊唯一担心的,就是届时朝圣大比武如果发生极大变数,自己有没有能力应付。
当然了,这些杞人忧天的事情龙渊并不会费太多脑子,多想无益。
他始终奉行一个道理,做最坏的打算,用最大的功,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之后,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武魂石!
突然,这一刻龙渊灵光乍现。
“对了,师父,武魂石!”
龙渊突然跳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武魂石?武魂石怎么了?”
太初润德以为龙渊喝醉了。
可是这也没喝几杯啊。
龙渊兴奋地拍着大腿道,“师父你忘了,我之前去通天之门找武魂石,就是专门为救叶氏父子而去的啊。”
“对啊,这个我已经知道啦。”
太初润德还是不知所云。
龙渊不管不顾,只是不住拍着大腿兴奋道,
“武魂石既然能够重塑叶氏父子筋脉及武道修为,那它自然也能救小师妹啊!”
太初润德这下听懂了,脸色也立刻变得红润起来,神情也顷刻间好了许多,而不再沉郁苦闷。
“对啊,武魂石如此强大,连叶氏父子都能救,自然也能救我的小鱼儿啊。”
“快快快,我记得小师妹之前那颗武魂石就是雨石,就是专门为治疗和修复而生的,当初愚鹤圣人就是用它重塑了叶氏父子的全身筋骨及血脉,其效果我也亲眼所见,简直就是立竿见影!”
说风就是雨,龙渊立刻反身跑进书房,不顾砚青在侧,便开始拉开裘被,在太初鱼的衣衫内一阵翻找。
太初润德当即也跟了进来。
砚青刚才打了一个小盹儿,这会儿正迷瞪着眼睛,不知道龙渊要干什么。
但太初润德却是看得真真儿的。
太初鱼可是未出阁的女子,冰清玉洁啊。
现在,龙渊,竟然如此上下其手?
那今后,太初鱼的清白,可就没了啊。
虽然说,他已经从内心接纳了龙渊这个女婿。
虽然,龙渊是大熵将来名正言顺的帝君,成为六壬山庄的东床快婿简直就是屈尊降贵。
但是,毕竟他们还没经过正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很快,龙渊的动作也瞬间一滞。
继而,他好像也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了。
手突兀停在半空之中。
脸瞬间更红,就像个熟透了的大虾米壳子。
砚青在一边目瞪口呆,用手先是指了指龙渊身后,继而又指了指太初鱼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衫,结结巴巴道,“师,师弟,你这是,在,干嘛,呢?”
龙渊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是师父太初润德。
是太初润德!
是小师妹的父亲!
刚才自己竟然当着小师妹父亲的面“脱”她的衣服?!
龙渊当即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此时此刻,地上要是有条缝该多好啊。
太蠢润德当然知道龙渊刚才是救人心切,当即也不想龙渊太过难堪,于是赶紧用手捂住眼睛道,“没事儿啊,没事儿,初九,刚才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砚青眼珠子直接掉地上了,捡都捡不起来。
太初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师弟?
自己又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师傅啊?
一个大男人的咸猪手都伸进自己女儿的衣衫内了,父亲却还在替那个臭男人打掩护?
当然了,诸多事实证明,太初九不是臭男人,更不是咸猪手。
甚至,小师妹还对这个太初九很喜欢。
但即便喜欢,也不是乱来的理由吧?
砚青直接没看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更不知道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师傅和师弟脑子被驴踢了。
总之,一团乱麻。
龙渊一时间不知所措,看太初鱼凌乱的衣衫,又看砚青瞠目结舌的神情,脑袋一时短路,竟又赶紧伸手去将太初鱼凌乱的衣衫一件件整理好。
但是,因为紧张,尴尬,心虚,于是,越整越乱。
越整,越像是自己在轻薄太初鱼。
龙渊瞬间急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太初润德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往门外撤。
砚青再笨,这会儿也看出几人的尴尬了,立刻拉住龙渊慌乱的手道,“你赶紧放开,我来,我来。”
这一刻,龙渊心里只想仰天呐喊,“砚青,你就是我的救星啊,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阿门!”
龙渊赶紧缩手。
砚青到底是女孩子,对女孩子家的衣衫也了解的比龙渊详细许多,只是三下五除二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了。
龙渊却已经大汗淋漓。
刚才喝的酒这会儿怕是全都变作汗流出来了。
至于自己刚才进来是来干什么的,一下子也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精神恍惚。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你刚才,好像,是在找,东西?”
砚青看出了龙渊的尴尬,于是试探着问。
看龙渊刚才的架势,应该是在找东西。
毕竟以自己对龙渊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找东西?”
龙渊脑子还在短路中。
好一阵恍惚。
之后。
“啊,对啊,我想起来了,我刚才的确是进来找东西的。”
龙渊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
“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砚青示意龙渊擦擦额头上的汗。
“武魂石,初九在找武魂石!”
太初润德在外面伸进来一个脑袋道。
龙渊摸了一把额头,我的天,这可是大冬天,刚才竟然流了这么多的汗?
听到太初润德的话,当即想起来了,“对对对,我就是来找武魂石的。”
“谁的武魂石?哪颗?”砚青问。
“我在小师妹身上,翻,自然,自然是找她的那颗。”
龙渊已经再无勇气回头看太初鱼,即便太初鱼此刻依然还在酣睡,无知无觉。
“我帮你找,你等等。”砚青即刻俯下身去翻找。
龙渊焦急等待。
武魂石何其强大,他可是亲眼所见,简直有如神助,叶氏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他们现在依然还是疯癫,但那只不过是混淆视听的幌子而已。
叶氏父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如此,如果武魂石也能救小师妹,岂不是奇哉妙哉?
岂不是要气死玄冥?
半晌过去,太初润德听房间内气氛正常了,这才进来陪龙渊一起等。
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初鱼能尽快好起来。
窸窸窣窣过去很久。
龙渊忍不住问,“师姐,找到没?”
砚青说,“再等等,等我仔细再找找。”
再找找?
那就是没找到咯?
龙渊瞬间有点不好的预感。
如果武魂石被太初鱼随身携带,那么,那颗雨石现在很有可能就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因为太初鱼之前被玄冥的人抓取审问过。
之后,她又是从未央宫回来的。
刚刚消失的汗又出来了。
最终,砚青直起身子狐疑道,“没找到,小师妹身上没有。”
龙渊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了。
一定是玄冥狗贼!
一定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
小师妹之前是从未央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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