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时这具身体,还是属于狼生的。
现在,他完全感同身受。
因为这具身体现在的主人,是他的意识!
这种感受,他只能想到四个字。
痛不欲生。
他痛得浑身扭曲,面目狰狞,汗如雨下,却又无可奈何。
他现在唯有一个念头。
死!
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他又死不了。
因为玄冥绝对不允许他死,他就永远死不了。
因为他还没告诉玄冥玄夜在哪里。
也没告诉玄冥他究竟是不是太子龙渊。
“嗷!”
龙渊拼命扭曲着身体,剧烈地挣扎,发出狼嚎一般的恐怖声音。
锁链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太初润德的眼泪同着“叮叮咣咣”的撞击声砰然落地。
然而,这就是结束吗?
并没有。
玄冥还没有灼烧龙渊的三魂七魄呢!
当然,在灼烧他的魂魄之前,他还得先灼烧他的伤口。
于是神魂再起,化作炙热的烈焰瞬间向龙渊的心口吞噬过去。
此刻龙渊的心口已然鲜血淋漓,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触目惊心。
玄冥将伤口控制的很好,既能够让龙渊痛不欲生,又不会很快死去。
烈焰疯狂地舔舐伤口,灼烧,空气中再次弥散开浓郁的肉香味。
龙渊拼命地挣扎,几乎失去理智。
这种痛,根本无法忍受。
然而,疼痛却还在继续,就像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摆脱。
神魂陡然再增加一层。
龙渊挣扎的更加厉害。
“扑通。”
身后,太初润德猛然向着玄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国师大人,下官求你了,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龙渊当然还是个孩子。
他如今才十六岁。
而且从小到大,太初润德就视他为己出。
比对太初鱼还要疼爱……
龙渊现在受此折磨,太初润德哪能不心如刀割?
可龙渊现在所受却是真正的万箭穿心,外加烧灼和烘烤啊!
“求求你了,国师大人,求求你放过他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下官有的,哪怕是下官的命,下官也统统都可以给你。”
太初润德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悲恸不能自已。
“你的命?”
玄冥都没回头看太初润德一眼,只是鄙夷道,“还太轻,太贱,根本入不了本座的法眼。本座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太初润德当然知道。
可是,这却是他唯一不能给与的东西。
他能说太初九就是当朝太子龙渊吗?
他不能!
不说,太初九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玄冥要的不是他们简单的口供和签字画押。
而是需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向全天下证明,太初九就是太子龙渊。
其他人,即便包括太子龙正,包括玄冥自己,也无法做出这个证明。
没人会信!
但这话一旦被太初润德,或是太初九自己说出来,天下人就深信不疑。
可一旦说出来,太初九就必死无疑!
因为太初九一旦是太子龙渊,全天下的人都会要他死。
因为之前全天下的人已经有目共睹,他的神魂之海中出现了魔族的存在。
天下人绝对不会去想,这个魔族的存在,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亦或是太子龙渊只是被人栽赃陷害。
这就是天下万民的意志!
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们更愿意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比如之前他们看到太初九的神魂之海中出现鬼车,他们就会笃定,太初九一定是魔族的人!
一旦玄冥说出,太初九曾经在灵山之巅与天下人面前说他就是太子龙渊,他们就会笃定——
太初九就是太子龙渊,而且还是十六年前那个魔君遗子。
是真是假?
那都不重要了。
至少现在不重要。
因为基于对魔族的恐惧,只会让万民即刻心生恐惧,心惊胆战。
他们急需寻找一个发泄的对象来发泄内心的恐惧。
魔族的威胁是死亡。
发泄对死亡的恐惧,最好的办法,自然也是以死亡来驱散死亡。
他们就会迫切希望太初九死!
这样他们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找到安慰,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至于很久以后。
或许是几年后的某个午后。
或是百年以后的某个冬天。
他们其中某个人,或几个人,会突然心生疑问,“咦,当初的太初九有没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毕竟,魔族已经在大陆消失千年。”
他们或许会试着去寻找真相。
也或者根本就只是有此疑问,之后不了了之。
究竟是哪一种,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目前,他们肯定是希望太初九死的。
因为他们的恐惧正盛!
因为他们看到了消失千年的魔族重现大熵。
玄冥就是要借此契机,借万民之手,彻底消灭太初九。
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个人来证明太初九就是十六年的那个魔君遗子,就是叛国太子龙渊!
这个人可以是太初润德,也可以是太初九自己!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玄冥想要听什么,太初润德再清楚不过。
但是,他不能说。
于是,太初润德停止了磕头,瘫坐到地上,变得痴痴呆呆。
而玄冥,则更加疯狂地折磨龙渊。
他要的结果,要不就是太初润德低头,要么就是太初九低头。
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低头,他就成功了。
终于,在灼烧伤口之后,他开始用更加强悍的神魂之火开始灼烧龙渊的魂魄。
魂魄一旦被灼烧殆尽,人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永远消失在三界之外。
龙渊已经醒了。
刚才太初润德的所作所为他尽收眼底。
他虽然痛苦,但还是知道太初润德在做什么。
虽然自己与太初润德只是短短三天的交情。
但是狼生与太初润德十六年的感情却是真的。
而且就储存在自己的这个身体里面,自己随时感同身受!
退一万步讲,自己现在是龙渊,是太子龙渊!
狼生亦是!
本来世界的自己更是。
三人本来就是一个整体。
太初润德既然能待狼生如己出,自然也是待自己如己出。
那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为了自己,现在正对着玄冥磕头。
将额头磕得血迹斑斑。
而玄冥,在深渊的记忆之中,却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这样的人,怎么配受到自己父亲的如此大礼?!
“庄主,您不要求他,您起来!”
龙渊怒吼。
然而,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烧却瞬间让他再也喊不出半个字。
他只能继续挣扎,咆哮,其声震天,让整个极寒宫都在为之颤抖。
玄冥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
“其实太初老庄主根本都无需一跪,不是吗?”
“他只不过是受了你的牵连,受了你的负累,所以才如此痛苦不堪!”
“其实,能让他站起来的人并不是本座,而是你,太子龙渊!”
“而让你如此痛苦的人,也不是本座,也是你自己。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是!”
龙渊说。
“你是谁?”
玄冥问。
“我就是太子龙渊,玄德皇后之子。”
龙渊说。
玄冥晒笑,“不是在这里说,而是要当着全天下人说。”
“可以。”
龙渊毫不犹豫道。
“不,你不是!”
太初润德怒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他站起来了!”
玄冥指着太初润德,对龙渊道。
“你根本就不是太子龙渊,太子龙渊是云门宗叶尘,他已经死了。”
太初润德怒目而视龙渊。
龙渊摇头,“庄主,我不是怕您受苦,而是我自己,实在受不了这份煎熬,太痛苦了。”
玄冥收起神魂,满意落回地面。
监牢里难得地恢复了平静,耳边只剩下“噼噼啪啪”的火星爆裂之声。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能多苟活一时也不错,不是吗?”龙渊继续。
“过去我所受的苦已经太多太多,我不想再受这份苦了,这样,真得很辛苦。”
“现在,我只想能舒舒服服再多活几天,仅此而已。”
太初润德无言以对,瞠目结舌。
龙渊说的没错,他也不想看到龙渊再受折磨。
可是……
最后转向玄冥,龙渊郑重其事道,“所以,如国师大人所料,千真万确,我就是太子龙渊,如假包换。”
玄冥摊手,淡然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看,多受了多少罪。”
“我只有一个问题。”
龙渊忍着全身的疼痛道。
“你问。”
玄冥仰望龙渊。
“我神魂之中的魔气是国师大人的杰作?”
太初润德立刻看向玄冥,“是国师大人的杰作吗?”
玄冥微微一笑,向龙渊道,“天下皆知,魔族已经在大陆消失千年,本座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龙渊也笑,“这个解释很完美,简直天衣无缝。”
“我也有一个问题。”
玄冥此刻道。
“你问。”
龙渊说。
“玄夜此刻何在?你若告诉本座答案,本座便可以保证再让你多活几日。”
龙渊忍不住笑道,“你真想知道?”
“当然!”
玄冥神情一凝。
“想知道你就去找啊,你不是能耐很大吗,问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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