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沐婉清和沐明雪都过去看过他几次。
完全魔障了。
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画满乱七八糟文字和图画的纸张。
地上摆不下了就铺到床上。
床上也铺不下了就往墙上贴。
直至满屋子都是纸，整个地板和墙壁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了。
“初九，你也不用太拼命，这几道题确实很难。”
沐明雪曾经心疼龙渊，对他说。
龙渊却是充耳不闻，他根本就没听见沐明雪说话。
之后，便是更加疯狂的写写画画。
最终，沐婉清和沐明雪都只能摇着头，叹息着离开。
之后为龙渊端来一碗碗提神益气的大补汤。
龙渊却一次次忘记了喝，放的冰凉。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将一碗滚烫的汤药向自己的脑门儿扣去！
他忘记自己手里端着一碗汤了。
而那时候，他又正好想要去挠一挠脑门儿。
亏得沐明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这才没让他受伤。
初五的下午，摘星阁传来消息，说沐三清进宫，借着拜年的机会略微打听了一下相关消息。
结果，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沐明雪当即就与龙渊说了。
龙渊只是懵懵懂懂回了句，“行，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投身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没有龙渊陪伴的沐家姐妹，在金谷过的却并不无聊。
自从初一一天的沉寂之后，天玺城又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倒不是人们又想起了现在还是年关，而是人们都开始交谈起那三道难题起来。
从初二到现在，大街小巷，但凡是能看得见人的地方，但凡听到说话的声音，无不都是关于那三道难题的。
其间沐婉清去过几次街上，本想出去诳诳街，热闹热闹，不成想，她很快又回来了。
沐明雪问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沐婉清沮丧道，“逛不下去，外面都已经没有一点年关的样子了。”
“那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全都魔障了。全都跟太初九一样了！”
沐婉清气得直拍桌子，之后坐在园子里的石桌边，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刚才她在大街上见到了什么？
全都是精神恍惚的人。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普通百姓，即便妇孺小孩或老叟，全都如此。
以前他们彼此见面，打招呼都是问，“吃饭了吗？”
“您奔哪儿去啊？”
“听说西边儿的庙会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现在却全都变成了清一色的，“那三道题，您有答案了吗？要不我们交流交流，互通有无啊？”
回答也都出奇的一致，都是诸如“没有，完全没有！真他吗丧气。”之类的骂人话语。
他们倒不是骂别人，而是在骂自己的无能。
一题值万金啦！
都说一字千金，现在可是万金，十万金！
甚至，是大熵一等“智慧公”及三公待遇。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有啊，现在就摆在眼前。
可是，他们够不着。
你说气不气。
街上的人已经无心过年不说，甚至，他们已经精神错乱了。
就在刚刚不久前，沐婉清亲眼看见，一个面摊儿的老板，将一碗滚烫的面扣在了前来吃饭的一个顾客头上。
而那名顾客，竟然无知无觉！
他竟然还抬头问老板，“嘿，那三道题，您有眉目了没？”
老板将空碗扔进滚烫的开水锅里，精神恍惚道，“还没了，一点头绪没有。”
之后顾客就起身走了，说回见。
老板也继续低头思考，一不小心，将案板上的擀面杖扔进灶洞里烧了。
那名顾客，明明已经走出去好远，却突然间跳了起来，尖叫着大喊，“我勒个去，老子的头怎么受伤了？老子的头上怎么还有面汤？”
另外一边，包子铺的老板将一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倒进垃圾堆，将空落落的笼屉送到了顾客的桌上。
顾客却拿起筷子，夹着桌子上装醋的小碟子送进嘴里。
运粪车撞在了城墙上，将臭烘烘的粪便撒了一地。
赶马车的撞上了粪车，滚在了粪堆里。
捏泥人儿的将泥巴塞入嘴中。
卖首饰的把首饰塞入顾客的手中，却忘了收钱，嘴里还喊着“好再来啊。”
最让沐婉清震惊的却是几个在街上打陀螺的小孩。
其中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问另外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
“你听说过那三道难题么？”
小姑娘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知道呢。”
“我爹说，要是能解出那三道题，他就给我买一屋子的糖人儿吃。”
小姑娘的眼睛立刻变得铮亮。
“一屋子的糖人儿，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不过可以放着慢慢吃。”
“你可以分我一个吗？我也喜欢吃糖人儿。”
“可是，我爹还没给我买呢，买了我一定分你一个。十个都行，反正我有一屋子。”
另外一个男孩儿却抹着鼻涕说，“你们就知道吃糖人儿，我就不想要糖人儿！”
“你为什么不要糖人儿，你不喜欢吃？”
小女孩问。
“我爹却是这样说的，只要我能解出三道题，他就能当大官，好大好大的官，将来就能给我娶几百个媳妇儿，买几十间房子，到时候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过上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你娶那么多媳妇儿做什么？”
女孩儿好奇问。
“娶媳妇儿当然是洗衣做饭，替我干活儿，那样我就能整天整天地跟你们一起玩了。”
“但我还是想吃糖人儿。”
小姑娘闪烁着明亮的眼睛道。
“只要我爹能当大官，糖人儿有的是，媳妇儿房子也有的是。”
“那我给你做媳妇儿，你给我买糖人儿吃呗。”
“那你得愿意替我干活儿。活干不完，我娘喜欢揍我。”
……
初七的上午，天上飘起了雪，沐婉清闲的实在无聊，于是又到街上去逛了一回。
这次回来，她虽然还是空手而归，却没了之前的义愤填膺，反而震惊无比。
“你怎么了？”
沐明雪担心地看了龙渊的房间一眼，之后问。
龙渊还是没有出门，还是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妹，你不知道，外面人已经全都疯了。”
“疯了？真的假的。”
“是真疯了，你不知道，现在竟然又人出钱买答案。而且一个题目的答案都已经到了十万金的高价！”
“十万金？”
沐明雪瞠目结舌。
帝君的圣旨，三道题总共也才赏金十万。
“可不是，是真真切切的十万黄金一个答案。而且，还有家族放言，倘若有人愿意贡献三道题的答案，直接可以悬赏百万黄金！”
“是哪个家族，竟然如此财大气粗？”
“哪一个？是几个！”
“几个？”
“五行斋，剑南道，甚至包括周边武道列国安息国，金寨国，等等。听说就连三大仙山势力也惊动了。几乎只要是有实力的家族，现在全都在疯狂地招贤纳士，广集天下良才来解那三道难题。”
“看来是整个大陆都疯了。可是，如此与作弊何异，圣家族难道就放任不管？”
“到目前为止，圣家族应该是默认了所有人的所有做法。”
“看来，圣家族只在乎结果。”
“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这个结果，对圣家族真得很重要。”
“天啦，百万黄金！”
“其实，我倒是觉得，百万金又如何？吸引力远不如一等智慧公的封号大，那可是禄同三公的，至高无上的存在！要是我有答案，我也宁愿要封号，而不要黄金百万！你知道吧，今日圣旨好像又追加了一项内容。”
“追加了什么？”
“智慧公可世袭罔替。也就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看来，圣家族也疯了。”
沐明雪不由得再次担心地朝龙渊的房间看了过去。
龙渊如痴如醉的样子，让沐明雪很是失落。
龙渊之前明明说，他不在乎名利及权贵，就连帝君之位，只要龙正福泽天下，他也能拱手相让。
可是现在，区区十万金，区区一等智慧公，区区三公俸禄，就已经让他如此沉溺而无法自拔。
“对了，他有了点眉目没有？”
沐婉清这时注意到了沐明雪的视线所及。
沐明雪摇头，说，“他现在更加疯狂了，已经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
面前的石桌上，果真摆了几盘点滴未动的冷饭冷菜，和几碗冰冷的汤药。
“看来，他也疯了。”
沐婉清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
正说话间，龙渊的房间门却突然开了。
恰似闲庭信步，龙渊竟然从房间走了出来。
没有狂喜，没有兴奋，没有丝毫激动的情绪。
龙渊竟一脸淡然走了出来，步履轻松，愉快。
沐家姐妹顿时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龙渊。
六天的不眠不休，龙渊现在整个样子就像个乞丐。
头发胡子一大把，衣服皱巴巴，唯独一双眼睛还是明亮的。
“你，你出来了？”
沐明雪满脸愕然，轻声问道。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也不敢问龙渊究竟有没有解出答案。
她怕自己一问，龙渊转而又进入房间，又开始不眠不休地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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