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九这根刺,怕是在自己心里越扎越深,开始根深蒂固了。
怎么办?
龙正不知道。
他唯一希望的,却是太初九能够信守承诺,绝不涉猎大熵任何事宜。
否则他这个帝君怕是形同于无。
但是,太初九能信守承诺吗?
今日太初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但将来呢?
谁又说得准?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此前,龙正还是万分庆幸,因为太初九真得没有对他发难。
但这种感觉,却是非常不好。
龙正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感觉,反而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就像是被人踩在脚下,胁迫着他卑躬屈膝,还得强颜欢笑。
国师玄冥是消失了,但是现在,又多了个太初九!
龙正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很想杀人。
他最想杀的还是太初九。
但是,他杀不了。
于是,只能杀别人泄愤。
杀谁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极佳人选。
“来人!”
龙正怒吼。
“帝君有何吩咐?”
一名武者从天而降。
“看来太初九还真是信守承诺,你刚才睡得可好啊?”
武者赶紧伏地道,“属下无能,属下该死,请帝君降罪。”
龙正道,“暂时饶你一条狗命,传九龙堂玄字科玄葵见驾!”
武者即刻战战兢兢而去。
稍时,玄葵来见。
“帝君有何吩咐?”
来之前,玄葵还在家里数金子,帝君此次可是赏赐他两万黄金。
两万啊,玄葵都快数的手抽筋了。
帝君再传,难道又有好事临门?
玄葵当即屁颠屁颠儿就过来了。
“有何吩咐?”
龙正拍案而起,“之前本君赏你的黄金何在?”
玄葵当即觉得不妙,赶紧伏地请罪道,“属下不知何事犯了君威,还请帝君责罚。”
“你竟然连犯了何事都不知道,真该千刀万剐,以谢天下!来人,即刻给本君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喂狗!”
玄葵吓得屁滚尿流,苦苦哀求道,“属下的确不知犯了何事,还请帝君让属下死个明白。”
“好,那本君就让你死个明白!”
龙正双目赤红道,“本君就问你一句,太初九可死了?”
玄葵愕然道,“当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之后帝君也是亲自确认过。”
龙正将桌子拍得震天动地道,“他还活着,就在刚才,他还找到本君,要挟本君!你真是欺君罔上,死不足惜!来人,来人,立刻把他给本君剁碎了喂狗,即刻,马上!”
玄葵毛骨悚然。
太初九死而复活?
这怎么可能?
此事帝君自己也确认过啊。
可是,他尚未来得及多想,便已经人头落地,魂归地府。
“还有谁,还有今天下午确认太初九之死的武者何在,何在?”
刚才传玄葵的武者抖得像是风中的一片树叶,牙齿打架道,“正是,正是在下。”
“是你,竟然就是你!”
龙正七窍生烟,“你竟然还有脸站在本君面前。来人,来人!将此人给本君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还有今晚值守的大内侍卫,统统都给本君杀了喂狗!”
归元殿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龙正这座火山在今夜彻底爆发。
黑冰台的刑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直至清晨,龙正终于杀累了,身心疲惫,这才转身朝昭阳殿而去。
昨夜昭阳殿早早便听说龙正于归元殿肝火大动,杀人无数。
此刻见龙正神情黑沉而来,当即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都远远地跪着,尽量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再触了帝君的霉头。
“恭迎帝君大驾昭阳殿。”
翡翠等人战战兢兢,恨不得五体投地。
龙正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径直走进昭阳殿。
经历两次变故之后,玄冰已如惊弓之鸟,早伏地跪下,静候龙正发落。
之前她尚有父亲国师玄冥撑腰,如今,却是连唯一的支撑也没有了。
她只能听之任之,祈祷龙正心生怜惜。
出乎意外之外的却是,龙正今日一反常态,竟是出奇地安静。
他只是上前轻轻将玄冰扶起,还弯腰替她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继而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双手紧紧将玄冰抱住。
之后便没了声响。
“帝君,您这是怎么了,冰儿好担心。”
玄冰小心在龙正耳边问道。
细观之下,龙正的双肩竟然在微微颤抖。
“没事,本君只是想借你的怀抱休息休息。”
怀中传来龙正低沉而悲戚的声音。
这个样子,一下子让玄冰回到了小时候,看到那个受到欺负,却无处宣泄委屈的龙正。
如此龙正,才是她熟悉的龙正,才是那个有安全感的,真实的龙正。
玄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继而伸出臂膀,温柔地将龙正抱住道,“没事儿就好,帝君就好好在冰儿的怀里休息片刻吧,冰儿就这样陪着帝君,哪儿也不去。”
龙正抱住玄冰的手臂更加用力,肩膀也颤抖的更加厉害。
他一定是在无声地哭泣,流泪。
玄冰知道,龙正肯定是遇到事儿了,他这是真委屈,真害怕了。
可是,是什么事情,以至于龙正如此委屈,如此害怕呢?
昨日归元殿发生了什么,外人都无从知晓,只是知道帝君杀了一夜的人,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此刻玄冰很想知道龙正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理智告诉她,龙正自己不说,她也最好别问。
于是良久过去,玄冰都只是静静怀抱龙正,让他感觉尽量的舒服和惬意,除此之外,就什么事情也没做。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龙正自己从怀里出来了,果真是满脸泪痕,疲惫不堪。
看着玄冰怀里一片狼藉,他竟然道,“冰儿,我弄脏你的衣裳了。”
玄冰此刻感动的只想哭,她熟悉的那个龙正真得回来了。
“帝君您说什么呢,没关系的。帝君你饿不饿,要不要冰儿给您弄些吃的来?帝君你渴不渴,冰儿这里还有之前没喝完的桂花酿呢。”
龙正摇头,“不饿,也不渴,我就只是想找你说说话,聊聊天。”
“帝君想说什么就说吧,帝君您说,冰儿听着就是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突然间很怀恋小时候。”
“帝君怀恋小时候了?”
“小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是多么的天真无邪,是多么的无所顾忌……”
“帝君是不喜欢长大吗?”
玄冰试探问道。
龙正摇头,痛苦道,“人一旦长大,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都变得力不从心,变得迫不得已。其他人或许都有退路,唯独我没有,因为我是帝君。就因为我是帝君,所以,我从来都没有退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冰儿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不会辜负帝君的一片心。”
“冰儿,你觉得我以后会变强,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帝君吗?”龙正突然问。
“当然能,也必须能。”玄冰由衷道,“在冰儿的心目中,帝君一直都是最好的帝君,也是最强的帝君。”
龙正惨然一笑,“虽然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是,我不怪你,我反而很开心,因为从小到大,只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对我不离不弃。”
“而其他人,都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玄冰认真道,“在冰儿的心目中,帝君真的一直都是最强,也是最好的帝君。”
“我相信。”
龙正抚摸着玄冰的头发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绝非是最好,最强的帝君,但我将来必须要成为那样的人!”
“帝君只需知道,冰儿永远都是站在帝君这边的。”
“我当然知道。”
拥玄冰入怀,龙正暗自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直到让整个天下都为我颤栗!”
星落府。
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后连宫里的太医都被请来了,然而,洛星罗兰却是至今未醒。
她已经昏迷两个时辰有余了。
星落海却是知道,她这是急火攻心,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幅心药只能是太初九。
太初九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
而她之前,又对太初九抱了太大的期许。
可是如今,又让他上哪儿去找这幅心药来呢?
太初九已经死了啊!
宫中华太医临走时也如实说,洛星罗兰身体一点问题没有,就是心门关闭,说白了就是有事情放不下。
只有把那件事情放下了,得偿所愿了,她才会醒来。
否则,她会一直这样昏迷,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
夜灯之下,洛星罗兰与熟睡无异,星落海却泪如雨下,无声哭泣。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初九在洛星罗兰心目中的分量竟是如此沉重。
太初九竟然会成为压垮她生命最后的一根稻草。
自己将要永远失去这个女儿了吗?
那还不如直接挖去他的心脏,拆掉他的骨头,让他现在就与世长辞。
烛光摇曳。
惶惶灯影之中,星落海兀自想着,此时此刻,金谷是不是也哀声一片,太初九很快就会入土为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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