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却没防住一个普通民妇。
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却没防住毫无相干的屠潇潇。
自己甚至连屠潇潇是何时来的南疆都不知道……
身体的疼痛感在急剧攀升。
那些虫子也是愈发地疯狂。
这种感觉,只能是一个词形容,生不如死。
龙渊不禁暗自自嘲,“这可能就是我的命,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屠潇潇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却束手无策,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龙渊痛苦地摇头,反过来安慰屠潇潇。
“我不怪你,你是无辜的。反正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只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你能推我一把,我反而感激你。”
听龙渊如此说,屠潇潇更加伤心欲绝,恨不得立刻陪龙渊去死。
她如此想,也准备如此做。
当即信誓旦旦,“太初九,你今日若是死了,我屠潇潇也绝不苟活!你上一刻死,我下一刻就去陪你!”
龙渊淡笑,有气无力道,“傻丫头,这真不关你的事儿。你需好好活着。”
屠潇潇笃定道,“我一定会陪你死,一定!”
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屠北游喜忧参半。
喜的是太初九终于要死了,而且是死在他的“蚀骨虫”之下,这在帝君面前绝对是头功一件。
毫不夸张地说,太初九,不,现在应该叫他太子龙渊,一定是帝君龙正此生最大的逆鳞。
现在,夜郎屠家替他除了这个逆鳞,今后还不荣华富贵,享用无穷?
忧的却是屠潇潇。
这个丫头一向痴情,竟然对龙渊动了情愫,竟要与龙渊一起赴死。
屠潇潇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甚至比屠隆这个父亲还要了解。
一旦她今日失去龙渊,恐怕就是她这一生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这样真得很残酷。
但是,帝君之命,哎……
屠北游也只能暗自叹气,并小心关注着教场之上的一举一动。
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是为保护屠潇潇,其次才是刺杀太初九。
现在,太初九已经中了“蚀骨虫”,不死都难。
他就只需要保护屠潇潇的安全了。
他必须保证屠潇潇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回到屠隆面前,毫发无损。
至于玄甲和渡鹤,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即便他们手下留情,但终究还是伤了屠潇潇。
他必须记下这笔账,将来也一定会讨回来。
识海之内。
深渊已经万念俱灰。
就这样了?
难道,就这样了?
轰轰烈烈的重生之路竟要就此戛然而止?
不是说好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吗?
还是,星海遨游不够,自己对这个世界理解的还不够深刻。
或是,根本就是自己错了。
而命中注定,自己此生没有将来?
国师玄冥都叛逃了。
裘伯都死了。
弘新都挂了。
就连品红也败下阵来。
八千大军都不在话下。
最终,却逃不过普通民妇一刀,逃不过屠潇潇一瓶毒药。
这个结局,未免也太惨烈了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尸骨无存吗?
蚀骨虫,钻心蚀骨,将会吃得自己连骨头都不剩下。
如此,莫测此去还有必要吗?
目前,莫测已经是龙渊最后的希望。
可是,如若当他回来,龙渊连尸骨都不上下,再强大的武魂石又有何用?
他总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来。
莫测终不是女娲。
龙渊此刻的疼痛和绝望,深渊感同身受。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是一个人。
屠潇潇突然变得安静异常,不喊也不闹了,她竟然默默地躺倒在了龙渊身边。
龙渊问,“你做什么?”
屠潇潇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袖剑,说,“我在等你死的那一刻。之后,我便随你去了。”
密林之中,屠北游像一只豹子弓起后背,随时准备激射而出,去夺屠潇潇手中的剑。
“不值得,你真的无需如此。”
龙渊撇过脸去看屠潇潇。
屠潇潇也看向龙渊,嫣然一笑,说,“我愿意。”
龙渊说,“我只是担心,你这样,明雪会生气。”
屠潇潇瘪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继而转过头去,决心再不理龙渊。
可是少顷,她的头又迅速转了回来,再次目不转睛看向近在咫尺的龙渊。
她实在不忍心错过这最后的时光。
这很有可能是她最后能够记住龙渊面孔的机会。
就算下辈子要在一起,她至少也要记得龙渊长什么模样吧?
数千大军围观之中,三方的战斗已经战到荼蘼。
屠潇潇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乱所有人的分寸。
三方人都不希望龙渊死在屠潇潇手下!
于是,战斗更加激烈,疯狂。
玄字科,神机营,一心只想赶在龙渊断气之前送他“最后一程”。
沐明雪几人一心只想阻止他们抹杀龙渊。
木棉呆在一边,手足无措,泪水涟涟。
她真恨自己修为平平,不能上场帮金聪杀敌,分忧。
要不是金聪上场前再三叮嘱,叫她不要上场,她早冲上前去,与金聪一起杀个痛快。
金聪的话她必须听。
然而,她却一直想着,但凡金聪有任何意外,她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前去,与他慷慨赴死。
鏖战逐渐趋于残酷,玄字科和神机营渐次都有人不断倒下。
而沐明雪三人,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现在的她们,仅仅只是在苦苦支撑,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她们甚至已经看见,玄字科马上就要以绝对的压倒之势完胜当场,给龙渊送出致命一击。
然而,她们却无能为力,无力回天。
这种感觉实在很绝望,绝望透顶。
生死攸关时刻,莫测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雨石拿到手没有?”
深渊已经望眼欲穿,激动得热泪盈眶。
莫测比预想之中早回来一刻时间,现在的局势虽然险恶,但还不至于到最后关头。
龙渊的身体虽然大势已去,但倘若有雨石为助,吉凶也是未卜。
总之,一切都希望尚存。
可是,深渊却看见,莫测的双手空空如也。
莫测带回两个坏消息。
其一,雨石没有找到。
其二,太初鱼失踪了。
莫测告诉深渊,“正是因为太初鱼的失踪,所以,雨石不知去向。雨石是同太初鱼一起丢的,就在这几日。”
“太初鱼丢了,什么意思?”
深渊有些懵。
莫测道,“六壬别苑如今已经乱作一团,因为太初鱼突然神秘失踪。头一天,她还在自己房间安然入睡。可第二天,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在天玺城,太初鱼能去的地方不多。”
莫测摇头。“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太初老庄主已经确定,太初鱼失踪了。”
压倒龙渊最后的一根稻草掉了下来。
他生命的气息现在正在以光的速度流逝。
屠潇潇甚至已经看见,有无数星辉正在从龙渊胸前的伤口散遗出来,飞向头顶沉沉的星海深处。
尘归尘,土归土。
踏足星空者,当星辉散遗干净,便是回归地府之时。
两行热泪再次悄无声息滑落屠潇潇漂亮的脸颊。
她知道,龙渊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紧握袖剑,却心生惬意,“能死在一起,也很幸福。”
视线最后看向龙渊,屠潇潇不想错过任何珍贵的一秒。
“完了,一切都完了吗?”
深渊暴跳如雷。
头顶的七颗灿星已然黯淡无光,马上就要熄灭。
“我真的很遗憾,如若小哥能活,我宁愿从此不再下棋。甚至,我连酒都可以戒掉不喝,只要能还小哥一命!”
莫测亦是满脸悲戚之色。
陡然间,天空突然变得像是染遍鲜血,血红一片,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一般。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俱是一阵惊愕。
就连鏖战的三方,也顷刻被眼前的异象吸引了注意力,战斗的速度顷刻慢了下来。
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天空要烧起来了吗?
头顶星海之中,有一条巨大的星河倒垂天地之间。
星河之中星辉奔流,星光璀璨。
凌冽的星风吹拂的头顶星海左摇右晃,虚虚实实,若隐若现。
星河的另一端,是龙渊的身体,是他心口的伤痕,是他的心脏。
星辰之力却是从龙渊体内流向头顶星海的。
踏足星空者都知道,一旦修行者星辉散遗,就是武者消亡之时。
原来竟是龙渊体内的星河倒灌,染红了头顶的星海。
龙渊已经危在旦夕,即将消亡!
沐明雪当即一口血箭自口中喷出,继而“扑通”一声倒地,很快不省人事。
“初九!”
沐婉清更是扔下手中秃笔,疯了似的朝龙渊飞扑过去。
“太初九,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是金聪怒吼的声音。
玄字科的人,和神机营的人,全都愣了一息时间。
继而,玄甲和渡鹤几乎同时朝龙渊所在的方向飞扑过去。
比他们后发先至的,是他们各自的武器。
杀人的武器。
玄甲的是一缕真气,与之前伤屠潇潇的一模一样。
渡鹤的是一枚钢针,与之前伤屠潇潇的也如出一辙。
成败在此一举,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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