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翠仙随后拿着毛巾擦拭那些脓血,再轻轻地挤压、擦洗疮口。
只是那疮极大,云翠仙足足挤了半个时辰,这才将这疮口清理干净,然后拿着之前调好的药汁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老夫人此刻已经是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说:“云姑娘辛苦了。”
云翠仙微微一笑,说:“不碍事的,晚上我再来清理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她丝毫不嫌脏,就要把毛巾拿出去。
上官婉如脸上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赶紧拦住了云翠仙,把毛巾接过来,拿到院子里拿热水去烫洗了。
此刻,老夫人看了一下上官婉如的背影,对云翠仙叹息一声说:“云姑娘,多亏你了。这事本来该是婉如做的,不过她粗手笨脚的,只能让你辛苦了。”
云翠仙微微一笑,说:“婉如妹妹心在天下,豪气云天,翠仙一直很向往,而且她平时一直在帮我,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摇头说:“但女子终究还是嫁人,心在天下,却只孤苦伶仃一生,等到了晚年,该是何等的凄苦。”
云翠仙一怔,说:“老夫人不必担心。婉如妹妹天生丽质,这般人儿有无数人爱怜,怎么会孤苦伶仃一生呢?”
老夫人说:“婉如她的心已经是孤灯清雁了,若是我走后,只怕她便会出家,归隐尘世了。”
云翠仙一惊,说:“怎么会?”但马上她想及上官婉如的冰冷性情,不由一阵叹息,说:“老夫人请放心,我会多劝劝她。”
“你心地善良,老身一直十分感激。”老夫人语气顿了顿,有些迟疑说:“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云翠仙说:“我和婉如情同姐妹,早把夫人当成娘一般看待,夫人有事请吩咐。”
老夫人又自迟疑了一下,说:“我怕会冒犯到云姑娘。”
云翠仙不由说:“老夫人但说无妨。”
老夫人叹息一声,说:“这事关系到婉如的终生大事,老身如何不慎重?”
云翠仙一阵诧异,说:“难道是婉如妹妹曾有婚配?”
老夫人摇头说:“这倒没有。”她听了听屋外,发现上官婉如似乎还在烫洗毛巾,当下才轻轻说:“我看楚公子心地和云姑娘一般善良,对身边人极为爱惜,而且诗才了得,这些日子里我看婉如经常会吟诵他的诗,我生平见过许多才子,却很少见到能有人如此打动她。只是婉如不曾经历感情,对这方面有些懵懂和排斥……”
听到这里,云翠仙完全呆住了,她已经猜到了老夫人想要说什么了,此刻她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
老夫人继续说:“楚公子如此出色,若婉如能嫁给楚公子,哪怕是作妾,我也就安心了。”
听到这里,云翠仙失声地说:“老夫人,婉如天仙般人物,怎么能做他人之妾?”
老夫人忽然有些哽咽说:“她性情极端,又怎么看得上其他人?以她的性格,倒不在乎身份地位,若是能得楚公子照料,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云翠仙看到老夫人发自肺腑,自己有千般话想要安慰老夫人,一时之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老夫人擦拭去脸上的泪水,说:“云姑娘,老身拜求你,去试探一下楚公子的看法,若是他并不喜欢婉如,那一切皆罢,若是他首肯,老身无论如何,一定会让婉如答应作妾。”
云翠仙看着眼前老夫人那诚挚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说:“夫人,我答应您。我会询问一下官人的。另外,也千万不要勉强婉如。”
老夫人当下千恩万谢。
云翠仙从房间里走出来,却忽然觉得恍如隔世一般,莫名地觉得心里极疼极疼,就好像某种心爱的东西就从生命里消逝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
原本她还想向官人诉说她所有的情感,可是这一刻,就好像全部的情感都被掏空了一般,感觉是如此地无力。
她无力地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楚有才说及这件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敢不敢说。
似乎这样说,会玷污她和楚有才之间好不容易弥补起来的那份感情。
她走到了门口,感觉腿有千钧重,距离家如此近,可是却感觉有万般之远。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而来的两个人。
便在这时,那两人走到云翠仙面前,其中一个是孩子,猛地向云翠仙跪下了。
云翠仙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原来这孩子是今天上午向自己扔石头的那顽童,而旁边那人似乎正是他的母亲。
云翠仙一惊,连忙扶起孩子,说:“怎么了?”
孩子母亲说:“我之前经过天然居,看到您的相公为您洗清了冤屈,结果回来后就听孩子回家说及上午向您扔石头,这实在是无礼之极,如此冒犯,实在是……”
云翠仙不由连忙摆摆手,说:“这只是孩子无心之失,孩子什么都不懂,人云亦云,我和官人都不会在意的。”
听到这样说,那孩子母亲连连感激得点头,然后把身后篮子拿了过来,里面有三四十个鸡蛋,说:“这些还请云姑娘务必收下。否则,我们一家愧疚无比,内心再也难以安宁。”
云翠仙看到对方语出至诚,无奈下只能收了这篮鸡蛋。
孩子母亲看到云翠仙收下鸡蛋,不由露出如释重负之色,说:“云姑娘真是贤妻,楚公子能有这样的贤妻,当真是一辈子的福分。”然后她带着孩子这才远去了。
而听到这句话,云翠仙忽然全身被触动了一下。
自己是楚有才的贤妻,不应该为他好好打算,照顾好他吗?可是自己却把楚有才当成了私有品,当成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
楚有才潜龙于渊,未来成就无可限量,他的心是在天下,又岂会固守此地,当个普通人与自己平平淡淡度过一生?以他如此的才华,只怕以后怕有无数人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而自己想要成为他的贤妻,就应该博纳百川,容得下别人啊!
更何况上官婉如何等绝美人儿,心肠又是如此的善良,加上目前官人遇到了郡王府这样的天大压力,自己帮不上忙,若是有婉如这样的侠女能助一臂之力,便不一样了,也多了新的希望。
这一刻,云翠仙下定了决心。
此刻的她,已经忘却了自己想要将所有心事说给楚有才的念头。
她心里只想着,自己该如何说服楚有才,纳上官婉如为平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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