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卫映彤不置可否,“臣妾的确有事。”
宁瑾点了点头,“事关何人?”
“凤霞宫。”卫映彤一针见血。
宁瑾的面色顿时一沉,一副张口便要厉声呵斥的样子。
“皇上既说了解臣妾,想必也知道臣妾绝非无中生有之人,更不会蠢到闲来无事去找凤霞宫的麻烦。”卫映彤一直留意着宁瑾的神色,见他面色有变,立刻说道。
宁瑾已经到嘴边的话被她噎了回去,沉着脸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臣妾宫中所需香料不多,却也没到丝毫不用的地步,内务府先前干脆私自免了臣妾宫中的香料供应,臣妾自命人去取也就罢了,谁知今日那掌事姑姑竟说……”卫映彤声音沉稳,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凤霞宫本月多要了些,内务府已经没有香料给臣妾宫中了。”
宁瑾一怔。
“臣妾派去的奴婢倒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一新咬定是自己受了欺负,与那掌事姑姑理论起来,掌事姑姑一时制不住怒火,竟命人掌嘴,罚了那个丫头。”卫映彤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说道。
“凤霞宫是否多要香料臣妾不知,但依臣妾愚见,即便是多要了些,也不至于将内务府的香料要空。”卫映彤的声音波澜不惊,听起来倒不像是来诉苦讨公道,更像是来给宁瑾将宫中故事的。
宁瑾沉吟了片刻,眯了眯眼睛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来朕的面前说这些。”
宁瑾并不愚钝,内务府究竟是信口雌黄还是事实如此,他心中很是清楚,但卫映彤既然也能想得明白,又何必到自己的面前来告凤霞宫的状。
“内务府到底搬出了凤霞宫的名头,于姐姐名誉有损,况且姑姑掌嘴之时并未避着旁人,如今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卫映彤抬起头,目光带着往日没有的光亮,“臣妾私以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是有些难,这才特地向皇上禀明,斗胆请皇上尽快处置。”
这便是卫映彤离开落霞宫之前吩咐若芙做的事,她要让所有人都在一日之内知道,落霞宫的令歌因为“东宫的娘娘将香料取空”而在内务府被罚。
尽管津津乐道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在看落霞宫的笑话,但那不重要,越多的人知道,宁瑾就越不可能视而不见。
后宫中大小事务自然不会件件都要皇上费心,但此事将两宫皇后都涉了进来,便只有皇上能够处置了。
宁瑾冷笑一声,开口反问道,“这么说来,你倒全都是为朕着想了?”
“臣妾不敢。”卫映彤重新低下头,眉眼低垂,“皇上洞若观火,自然知道臣妾室友私心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被掌嘴的是臣妾的贴身侍女令歌,她不该平白受辱。”
宁瑾听了这话,心中微微震动,他面前的女子依旧是又黑又丑的模样,却在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灵魂。
“朕知道了。”宁瑾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
“臣妾告退。”卫映彤做完了该做的事,心满意足的说道。
宁瑾眉梢一挑,有些诧异的道,“你难道就没别的话要对朕说?”
这下反倒轮到卫映彤怔住,连先前胸有成竹的气势都消散了些,“皇上还想听什么?”
宁瑾险些被她气笑,“你可知身为皇后,在宫中该做些什么。”
卫映彤下意识的觉得他又要剑走偏锋的找自己的麻烦,眉心一紧,如临大敌的答道,“安分守己,恪守宫规?”
不等宁瑾开口,卫映彤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身为皇后,理应协理后宫?”她端详着宁瑾的神情,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可后宫之事有姐姐费心,您知道姐姐她……不愿臣妾插手的。”
她这个皇后做的名存实亡,协理后宫这事着实和她搭不上边,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有些莫名其妙。
宁瑾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后宫中女子的头等大事难道不是讨得天子欢心么?她说了诸多大道理,又是协理六宫又是恪守女德,唯独对自己这个天子只字不提。
“臣妾说错了?”卫映彤对自己识人面色的本事向来自信,此时却没看懂皇上究竟想表达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宁瑾一时语塞,“你难得见朕一次,就没什么别的要说?”
在宁瑾的提示下卫映彤总算明白了过来,心中却比宁瑾还要震惊,皇上这是在暗示自己……争宠?她宁愿相信宁瑾此时是在讥讽自己。
“臣妾相貌丑陋,皇上一向嫌恶,今日皇上能听臣妾说这么多话,臣妾已经受宠若惊。”卫映彤行了一礼,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感,“至于其他,臣妾就不自取其辱了。”
说罢,卫映彤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宁瑾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半晌,一时无言。
凤霞宫。
“娘娘,今日令歌到内务府取香料,却吃了掌事姑姑的罚。”蝶香听了消息,向卫珍珠回禀道。
卫珍珠根本没有听出这消息对自己有什么坏处,反倒得意的笑了笑,“那个掌事姑姑还真是有眼色,这么讨好本宫,记得赏。”
蝶香叹了一口气,“西宫的那位娘娘去了御书房,皇上见了她。”
卫珍珠面色一变,声音也尖利起来,“卫映彤那个小贱人竟敢到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她甚至不必搬弄是非,只要如实阐述,皇上自会处置。”蝶香沉声说道。
“皇上还能向着她不成?”卫珍珠关心的到底只有卫映彤又出现在了皇上面前,对此事的最终结果毫不担心。
“娘娘,皇上心中顾及的并不只有和您的情义,还有大局。”蝶香苦口婆心,“如今的传言都说是您教唆内务府的掌事姑姑为难令歌,说您心胸狭隘,皇上顾及皇家颜面,定会给西宫的主子一个公道的。”
卫珍珠目光一挑,不服气道,“本宫教唆?本宫又没让她掌嘴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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