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晚上,林曼青早早吃了晚饭就进了化妆间,花了一个多小时化妆造型出来,天都已经黑了,入秋之后天便黑得越来越早了。
林曼青只来得及和席亦尘他们打了个照面,就被拉走,走了一遍戏之后就正式开拍了。
此时她饰演的伊嫔已经在宫斗中落败,病重听闻家中出事,她顾不得病体,爬起来去向皇帝求情。
可此时她已经失了帝心,再加上她家中的事,皇帝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俨然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她连宫门都没能进去就被守门的太监拦在了外面,伊嫔无法,只能一直在外面等,等得心都凉了,便只能喊,声声泣血的喊,喊她对他的情,喊他曾经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喊得凄楚却又可怜。
“皇上!你还记得你以前怎么答应臣妾的吗,你说不管臣妾犯了什么错,都会给我一次机会的!皇上,君无戏言,你都忘了吗?!”初时伊嫔也是极受宠的,情到浓时皇帝的确许诺过她会给她一次机会,但伊嫔并不知道皇帝早就给过她机会了,现在再听她提起此事,他只觉得这就是她给他下的套,显得他当初是多么的蠢笨!
皇帝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愈发恼怒,在御书房里气得把桌案上的奏折都掀了,要不是欣嫔在旁柔声劝着,他立时就要让人把她赶走。
当然这是跪在宫门前频临崩溃的伊嫔不知道的,配合着她绝望的心情,滂沱大雨哗啦啦的下着,细细密密的雨珠打在她的身上,打得她就像那御花园里的花儿,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要被折断一般。
“咔!”冯导一声大喊,雨水停住,他皱着眉仔细在显示屏上仔细回看了一遍,效果似乎不是很满意,他拿着喇叭喊道:“降雨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太偏,要正好打在演员身上,你打一边肩膀有什么用?伊嫔的情绪不错,继续保持,咱们再来一遍,争取这次直接过了。”
林曼青拿开身上刚一喊咔助理就急忙送上来的毛毯,二话没说,又重新在位置上跪了下来。
这幕戏她原本也没打算会一遍过,好在冯导没说她的表现有问题,她心里就有底了。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雨水打下来,林曼青就立刻进入了状态,此时的她仿佛就是那个悲伤绝望的女人,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不想死心,希望那个男人能心软,希望他能出来见自己一面,希望他能对她的家人从轻发落。
可郎心似铁,她终究是等不到他来的。
最后宫门终于开了,出来的人,却不是她希望的那人,而是她曾经的好姐妹,现在的敌人欣嫔。
“好,咔!”冯导这次很满意,很痛快的给了过。
“来来,快喝点姜汤暖暖。”林曼青浑身发抖,浑身都湿透了,冰冷的水打在身上,仿佛要刺进骨子里一样。
吸管塞进她发抖的唇瓣,林曼青立刻下意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冻得有点迟钝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
她转了转眼珠子,捧着手里的杯子取暖,扭头和助理道了声谢,不经意瞥到目光关切看过来的方珏。
方珏立刻眉头一拧,甩手把毛巾丢到她头上,“哼,现在知道冷了?笨!”
这个天气,夜晚的温度都已经降到了几度了,淋这么久的雨,就是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冷飕飕的,真不晓得这女人怎么想的,这么拼!
他觉得林曼青这根本就是自讨苦吃,明明他在这里,完全可以让导演改戏,她却什么话都没有,硬扛了下来。演戏的时候还特投入,好像一点儿都不冷似的,可等到导演一喊咔,她立刻就撑不住了,抖得筛糠一样。
方珏扭头看好友,手肘撞了他一下,“心疼了?”刚才他可是特意关注了的,那女人淋雨的时候,他的拳头都握紧了,眼睛里更是透着关切的。
席亦尘抿着唇,淡淡瞥了他一眼,忽地起身往外面走。
方珏一愣,赶紧又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出剧组,此时天色已黑,为了营造古代的感觉是没有路灯,不过这正合席亦尘的心意,他靠着高高的宫墙站着,仰头看着天空,只有零散的点点星光。
“看不下去了?”方珏学着他的姿势也靠在墙上,从兜里掏出烟盒,取了一只正想自己点了,斜刺里却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手里的烟抢了过去。
方珏扭头看他,却见席亦尘夹着香烟,“点火。”
“我去!不是吧,你不是戒烟了吗?”方珏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好友戒烟好几年了,平时也不乐意有人在他面前抽烟,现在居然破戒了?!
方珏顿时觉得事大了,他赶紧把烟抢回来,想都没想扔掉了,“我那都是胡说的,你还真当真了?我就是看你难得对一个女人上心,和你开开玩笑而已,这样,我以后都不乱来了行不行,阿尘你别忘了,小曦还等着你呢,你现在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乱了分寸啊!”
方珏真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想开开好友的玩笑,居然把事情闹成这样,他这个好友,从小就比他优秀也就算了,自从席伯父过世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疯魔,整天端着一副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特别是在女人方面,更是成了个绝缘体。
这次他突然听说他私底下居然包.养了个小演员,他早就好奇得不得了了,就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会让这尊石佛动了凡心。
也怪他这人嘴贱,总忍不住想刺激刺激他,却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动心了。
“小曦的情况可不能再等了,这样,林曼青我先帮你看着,保证不让人跑了,回头你处理好那些事情,再来考虑其他的事情,怎么样?”方珏也是拼了,谁叫他是他兄弟呢!
席亦尘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太真切,让方珏越发摸不准他的真实想法,正想再劝,却忽听他低低笑了,“我不过就是忽然想抽两口而已,你至于吓成这样?放心,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不会耽误的。”
“可是你都戒烟好多年了……”却在这时候突然抽,让他如何相信他的话?
“我失眠这些年,你觉得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席亦尘却还是笑,声音低低的,却笑得自在随意,“我只是不想抽二手烟而已。”
“所以其实你根本没戒……”
方珏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说到一半,席亦尘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给我烟,想抽两口。”
这次方珏只迟疑了片刻,就抽了一根烟给了他,还帮他点燃了。
打火机燃起一簇火焰,照亮了席亦尘英俊的脸,他低垂着眉眼目光专注的看着烟头,薄唇微微抿了两下,烟头点燃,火焰熄灭,他深深吸了一口,微微仰头朝空中吐出一口烟,侧脸好看得不像话。
“好久没抽了。”席亦尘轻吁出口气,看着修长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勾了勾唇角,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以前喜欢抽烟,后来好不容易戒了,再后来不喜欢了,却又不得不抽。”他扭头笑,“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也只有抽烟提神了。”
好友的失眠症有多严重方珏是知道的,现在看着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叹了口气自己也点了根烟抽起来,黑暗的夜里,两人并排靠墙站在一起,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方珏又问:“那你现在好了?”
席亦尘:“好多了。”
至少这么想来,那个女人还有点用处的。
“那你,还做那些梦吗?”良久,方珏才问,“还找吗?”
这次却很久没有得到回答,久到方珏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黑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嗯声。
席亦尘掐灭烟,站直身体,伸手拍了下方珏的肩膀:“一日没有找到,我就不会放弃。”
方珏很想问,如果找到了他会怎么办?
可他忽然又把话咽了下去,找到了再说呗,现在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反而徒增烦恼。
刚才他就说了不再刺激他了,既然话都说出口了,他就要信守诺言,他可是说话算话的方二少!
两人去而复返,剧组里林曼青又在继续拍摄了,伊嫔看到欣嫔从宫门里走出来,她姿容妍丽气质优雅,周围仆从成群,撑伞的捧壶的,就连一直假装看不见她的门卫都对她毕恭毕敬,愈发衬得自己凄凉悲惨。
巨大的落差让伊嫔心里发苦,想到自己在外面不顾颜面哭求之时皇上正和欣嫔温馨甜蜜,想到自己的丑态全都被昔日敌人看在眼里,伊嫔更是五味杂陈,又恨又怨。
但最终她却抛弃了尊严,请求欣嫔帮忙说情,恳请欣嫔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帮帮她。
“锦绣,我求求你,帮我和皇上说说情,让皇上见见我吧!”伊嫔已经没了办法,只能求助她。
“姐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是皇上不想见你。”欣嫔却是爱莫能助,“你还是回去吧,仔细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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