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回道:“你们决定好就行,不用特意通知我,我只是随同前往。”
“你不是随同,你是元国亲自点到的人,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是大晋的刑部尚书。”祁慕青说道。
苏若沉默,几经沉浮,她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曾想过还会再踏入朝堂。
良久,她问祁慕青:“你既然想要这峥嵘岁月,为何百官巴结,你不见?”
问完,她顿了顿,他应该不会回答她才是。
然而祁慕青回答了,“一群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见也只是浪费时间。”
苏若略微意外,他竟然回答他,他对她已经毫不避讳了吗?
敛起意外之色,她问道:“错过了唾手可得的官员支持,你不后悔?”
祁慕青看着苏若,很是认真的回道:“要是从我这开始了结党营私,有朝一日我若登上皇位,他们更会有恃无恐的相互勾结,我就是要断了他们的念头,让他们知道,我要人,从来不是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没有能力的人在我这里,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很狂,很傲,也很……坚定的语气。苏若眉头一蹙,她神色复杂的扫了祁慕青一眼,她以为他为了争权夺利,只会拉拢更多人支持他,因为朝堂之中,只有他势单力孤,不曾想他也会考虑到这个深层面。他要的不仅仅是权,而是民心所向,自古争权夺利,皆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名利之心,多少个是考虑到民。
她也听即墨离提到过,祁慕青结交了不少有才的门客,连纳兰家当家都听命于他。这让她想到孟尝君,孟尝君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专门招收人才。凡是投奔到他门下来的,他都收留下来,供养他们,一共养了三千门客。显然祁慕青比孟尝君棋高一着,孟尝君三千门客有不少吃白食之辈,在祁慕青这里,没用的人,他绝对不会用。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有能力之人纳入麾下又岂不是交帮结派。”
“知才善用,不浪费人才,让他们成为国之栋梁,乃是造福百姓。”祁慕青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你若认为是交帮结派,那便是吧。”她从不会往好处想他,他已然习惯了。
对于自己尖锐的话语,祁慕青居然没有反驳,苏若端量着祁慕青,似乎想要从他神情之中读到一点点心思,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除了一贯的冷酷还是冷酷。#@$&
但是她能感到,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祁慕青见苏若半晌不跟她说话,他望着她许久,打定注意才问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直都冷血无情?”
苏若挑了祁慕青一眼,他明知故问。
祁慕青目光移到岸边绽放的梅花上,看来他在她心目中半点变化都没有。
“或许曾经是。”苏若缓缓开口了,“现在也是如此,但是现在七王爷给我的印象,不仅仅是冷血无情,心怀高远,足智多谋,还有……”她顿了顿,“孤独,一人至今的孤独,任谁都走不进你的圈子,任谁都不能成为你可以完全依靠的人。”%&(&
祁慕青冷眸一沉,原来他在她心中不是没有半点变化,她一直都看在眼中,一直不道出来。即使是厌恶,他在她心中是不是也有着属于他的一个位置?
“你也孤独。”他说道。
“我比你幸福。”苏若意有所指。
幸福?祁慕青眼底掠过一抹茫然,从母妃走后,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这两个词语似乎从此就死在了他的人生中。
苏若捕捉到祁慕青的茫然,她以为他是不知道她话中有话,她又说的直白了一些,“朝权争夺,官场沉浮,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要么甘于平凡,要么卷入其中,算计着,堤防着,这样的人生何谈幸福。”
祁慕青敛起心思,“站到那个位置,不一定是想要居高临下。”
苏若心底里其实明白许多,但是碍于她的立场,还有祁慕青跟祁子昭像极了,她选择了忽略不想。因为她不能动摇,她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她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心软而害惨了许多人。若这是一场战争,她只能选择漠视敌人的脆弱。
“或许吧。”她淡淡回道。
从苏若淡漠疏离的语气中,祁慕青知道她并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他决定闭口不再谈及。
越是留心她,她越是想一个无尽的漩涡,将他吸入其中,不能自拔。
而他却也觉得,这样身陷在漩涡里也值得了。
已近黄昏,船缓缓行驶到了长陵的范围。
运河通道,比陆地官道要快捷上许多,若是走陆地通道,至少要一天加多半天才能到达长陵,三天多路程才能到安陵。
或许是运河水温问题,苏若站在甲板上未披斗篷,也不觉得太冷。
远远,苏若瞧见一座断崖,这断崖本来不是断崖,顶上是想通的。她知道这座悬崖的传说。很久以前家境富有的官家子弟爱上歌女,两人为爱私奔,可被官家子弟的家人知道了,他家人派人一路追赶,官家子弟和歌女跑到这座崖前,被官家子弟的家人追上,他们被迫分开到崖两头,官家子弟的父亲为了不让歌女过来,命人炸掉连着的山石天然桥,官家子弟和歌女相爱入骨,官家子弟死活不肯离开断崖回去娶妻。他对崖那头的歌女说,此生无缘,来生再续。说完后,一个终身,跳入崖底。那头的歌女见官家子弟跳入悬崖,她生无可恋,也追随而去。
两人跳崖后,官家子弟的父母才幡然醒悟,命人将他们的尸体找到,给他们举行了亡婚,然后合葬在一起。
为了弥补他们生前不能相见的遗憾,官家子弟的父母决定在断崖修一座桥,可无论他们请了多少人,这桥如何都修不起来,总是到了一半就断,到了一半就断。
官家子弟父母哭喊着:让他们的魂断于此,所以他们始终不肯原谅他们二老。
从此,此崖有了一个名字:断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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