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巷口的老锅炉房还在冒着冲天的黑烟,被烟雾侵染成灰色的天空下,一丛薰衣草静静绽放,只是每一朵花在顾砚倾的眼里由紫渐渐变红,像是染了一层鲜红触目的血色。
那是八巷口的拆迁房发生火灾前的某个角落,也是当时陈珊带她经过的地方,那一天的薰衣草开得顽强旺盛,就如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顾砚倾的呼吸开始局促,那种窒闷感再次袭来,紧紧压着她的胸腔,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察觉到她异常的脸色,江夜霖及时伸手扶住她:“撑得住吗?药带了没有?”
顾砚倾的身子晃了晃,额头细细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她抬手擦了一把,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灰白,摇了摇头:“我可以。”
“不行就直说,我送你去休息室,这边我会负责盯紧。”江夜霖神色担忧,感觉此刻的她那么纤瘦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在眼前碎裂。
“没关系,我带了药。”顾砚倾就是担心自己可能会病发,提前就带了桑娜开给她的药。
江夜霖扶着她走到一边,顾砚倾从包里取出药片,背过身子生生吞了一颗。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和一个身穿洋装的中年女人。
“这幅画挺有特色,不知道它的作者在不在晋城?要是有机会,我想当面和她谈谈。”中年女人朝那两名男子问道。
男子胸前挂着工作牌,看起来像是这家画展重心的负责人:“邹女士是不是看上这幅作品了?”
“不错,不过我在买画之前都有个要求,就是必须和作者见个面,了解每幅画的创作理念。”邹女士淡淡笑道,挑眉看着男子,像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男子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欧阳珊目前还在泰山那边写生,不过您要是有购买意向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她,约个时间见面。”
“希望你尽快帮我安排,如果见面后确认下来的话,我愿意出两百万买她这幅作品。”
男子眼神顿亮,笑着点头:“没问题,我会尽快帮你联系她,争取这周之内让她和你见面,我相信她也不会拒绝。”
要知道欧阳珊这幅作品的出价只有五十万,虽然陆续有不少人问价,但肯给的价格从未超过一百万,毕竟对于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画家来说,作品都卖不了那么多价钱。
现在这位邹女士看中了她的画,还肯出两百万购买,他们画展中心都能从中抽取不少利润,看来他得尽快促成这桩生意。
“那我先回去了。”邹女士戴上帽子,优雅的勾唇浅笑。
男子立即恭维的跟了上去:“我送您到门口。”
“谢谢。”
刚才两人的对话,顾砚倾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的看向江夜霖,四目相对,周围寂静——
展馆人来人往,大多都只是安静的赏画,偶尔有人低声交流。
感觉到某处忽然如钉子般戳来一道诡谲的视线,江夜霖皱了下俊眉,目光幽幽一转,瞟了眼顾砚倾身后五六米远的角落,唇线立时一绷。
药效渐渐起了作用,顾砚倾紧绷的神经末梢松弛几分,脸色也比刚刚有所缓和,正欲开口,江夜霖忽然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展馆深处快步走去。
“先别慌张,听我说,刚刚那个邹女士是我安排的线人,她是我父亲身边的秘书,受我之托过来帮忙。”
江夜霖边走,边低声解释,“欧阳珊就是陈珊,这才是她本来的名字,刚刚有人注意到我们了,所以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顾砚倾惊愕了片刻,忍不住回头,并没有看到有人跟踪:“是欧阳珊的人吗?”
“欧阳珊没这个能力,不过她背后的人有这个本事,这里不适合讨论太多,先出馆再说。”江夜霖语气严肃,一时太急走得过快,没考虑过顾砚倾的腿伤。
顾砚倾咬着牙忍着隐隐作痛的右腿,一瘸一拐的快步跟着他,小脸很快被苍白覆盖,额头上滚下一滴滴细汗。
“嘶——”快要抵达出口之际,顾砚倾右腿猛地剧痛,脚掌踩偏的瞬间,整个人往前扑去。
“砚倾!”江夜霖惊慌的反应过来,及时伸臂一把扯过她纤细的腰肢,就在顾砚倾的脸与地面相差几厘米的时候,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怎么样?你没事吧?”江夜霖抱紧怀里身段柔软的女人,担心之际,因为那令他疯狂眷恋的熟悉味道,舍不得撒手,反而加大了拥抱的力道。
顾砚倾撑着他的手臂勉强站稳,试着动了动右腿,结果稍微用力膝盖的位置像是针扎一般的刺痛。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还被江夜霖揽在怀里,立即伸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推开。
“我还好,就是可能会走得很慢。”顾砚倾疼得皱眉,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夜霖不得不松开她,一脸的落寞无奈,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结实的后背:“上来吧,我背你。“
周围陆续有人出来,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看来,看得顾砚倾脸色尴尬。
顾砚倾眼神感激,却连忙摆手:“真的不用了,要不你让我扶着你走也行。”
只是她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攥住,整个人失去重心往面前那道宽阔的后背趴去。
“抓紧了。”江夜霖勾了勾唇,背着身上的小女人站起颀长的身躯。
顾砚倾还想下来,可他抓得很紧,动作又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弄痛她受过伤的那条腿。
“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就当做朋友之间的关心,别再逞强了。”江夜霖眸色黯淡的按住她,不让她乱动,“一会儿上车就放你下来。”
顾砚倾不再抗拒,试着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好让自己固定在他身上,身前男人的后背温暖宽厚,她忽然想起念高中那会儿,也曾有那么一次,像今天这样被他背在身上。
那时候正值学校运动会,因为班级学生参与积极性不高,她被老师建议报名参加绕操场五千米长跑的马拉松。
平时缺乏锻炼,她临时上场跑了不到两千米,小腿突然开始抽筋,当众摔了一跤,两条腿的膝盖都摔得青肿破皮,疼得她站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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