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在我周旋于乔知夜身边的这些年,至少有一个优势是绝对养成的了。
那就是,对死亡边界游走的这一概念,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乔知夜是个浑身充满着致命毒素的危险分子,我不敢说自己游刃有余,但每次死里逃生,我都免不了得意与庆幸。
我总把乔爷舍不得小瑶挂在嘴上,其实我从来没相信过他会真的舍不得我。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
原来,乔知夜真想杀人的时候,完全不是他以前面对我的那个样子!
原来,他以前,从来没有对我真的动过杀心……
我莫名有种作死的感动,可感动有屁用呢?
现在的乔知夜,已经不记得我了。
所以我和卞琳,和朱蒂,和以前一个因为想要奉子而被他叫人堕掉了孩子和子宫,和一个据说偷拍他的床照而被他吊在四十度的阳光房里三天,最后差点成了木乃伊的女人们,一毛一样/
他想杀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因为他不可能允许我这样危险而目的不明的女人,进入他的家族,接近他的亲人。
他奉行错杀一万,绝对不会漏网万分之一的原则。也正是因为用了这样的方式,他才有机会在树敌无数,利益穷极的生存系统和弱肉强食下,拥有今天的一切!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乔知夜!
此时此刻,我被他吊在半空。特制的锁链将我的四肢弯压到可怕的极限。
我被迫仰着头,用极其怪异的角度仰视着这个神祇一样的男人。
我害怕,但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恨的。
我甚至感谢乔知夜这些年来对我的纵容,让我得以一直一直苟延残喘地仰望着他。
仰望是件很累的事,其实也是一件蛮幸福的事。
至少,在复仇这条枯燥的不归路上。我能邂逅这个男人给予我的奢望与深度。
此生有憾,却不悔。
“姜小瑶,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乔知夜将一只手抬起来,我看到黑衣冷面的保镖就站在对面墙壁的一个开关闸处。
我相信,只要乔知夜一个指令,他就会用那双比我大腿都粗的胳膊,压下那沉重的铁闸关。
随着铁链的收紧,我的四肢会以非常扭曲的方式折断,然后是腰椎,最后是颈椎。
我将会听到自己断骨的脆裂声,我会体验到血流突然被阻断的那种麻木感。
这些,都是我在乔知夜亲见亲历了两年,吃了无数虐待女人的瓜。
我会死。但在死之前,我会生不如死。
他问我:“说,是谁指使你的。”
“乔爷……”
我笑了笑,说:“乔爷真想杀人的话,从来都不会给最后通牒……”
我仰起头,我渴望我的目光里还能承载最后一丝赌注,可以唤醒他的信任和底线。
我渴望,不,应该是我奢望——
还能在他的眼里,再看到哪怕一寸像以前一样,那种不作数的威胁。
那种专属的目光早已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就在一遍遍深刻地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他怀疑我,伤害我,践踏我,抛弃我。
但他终究舍不得杀我。
滴答,滴答。
是血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流产过后的身体就是这样一副弱不经风的烂番茄。
鲜血沿着我的病服长裤,渗透,然后滴落。
和黑狗血混在一起,昭示我贱如草芥的下场。
我看到乔知夜突然倒退了半步。
一手扶住眼与眉梢,脸色骤然惨白!
“乔先生!”
一旁的保镖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乔知夜。
“乔先生您没事吧!”
乔知夜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他转身而去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他背影里的一个微小的跄踉。
咚!哗啦!
我被重重的放了下来,摔在恶臭的狗血里。
我又一次重生了,可重生的代价却让我生不如死。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特别可怕的是——
我竟然,好像在期待乔知夜可以记起我是谁!
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我为什么会想要跟这个魔鬼……实现永生不可颠覆的契约!
不,一定是因为我太想复仇了!
我太需要一种强的的力量,带着我接近傅家,带着我颠覆苏家!
我恨!我恨!我恨那些站在高处,却一条活路都不给我的混蛋们。
我也恨乔知夜。
恨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偏执如此绝情?
如果他对我姜小瑶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与众不同的?
那他为什么不肯接受?为什么不肯帮我?
为什么一定要……
忘了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浴血重生中开启了什么血之契约。否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心想事成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门开了。
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逆着光。
“姜小瑶是吧?”
我的眼睛几乎被干涸的鲜血蒙住,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口音清晰,云淡风轻。喜怒不形,敌我不明。
我哑了哑声音,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我叫傅小玉。”
我:“!!!”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华丽与高贵的光芒,越发把我衬托得如小丑一样落魄。
她就是傅小玉?
呵,与我想象的,还真是有点不太一样。
我始终不知道我哥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女人。
直到这一刻,我真真实实地与傅小玉面对面。
三十六岁的女人,却有着凝脂白露一样少女般的肌肤。
她真美,真完美。
“真是作孽,挺漂亮的姑娘,图什么非把自己作贱成这样?”
傅小玉走到我身边,蹲下身。
丝毫没有厌恶我脸上的血痕,身上的污秽。
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湿纸巾,给我擦手,擦脸。
我弄干净了视线,才觉得近距离之下看她,竟比我刚刚打眼第一印象,更加亲和而优雅。
“房......房太太。”
我颤抖着声音,给出一个中规中矩的称呼。
傅小玉愣了一下,随即抿唇一笑。
“房太太?算了吧?你一挥着翅膀的小苍蝇,都把缝叮到我家门口了。用不用我叫你一声房太太啊?”
我:“......”
我以为,傅小玉把我的脸擦干净,是为了等会儿扇巴掌可以有地方下手的。
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把我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
不过她还是出于尊重,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最后才说:“乔知夜让我过来的,说把你交给我处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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