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腰上的伤隐隐作痛,床被下面,一片湿濡。
我不知道乔知夜刚才是怎么抽空帮的人,反正这会儿,一个服务人员推着车进来了。
“乔先生,是您要的医药箱吧?”
那服务人员说话的时候,目光无可避免地在我脸上迅速一扫。
她是山水会所的服务人员,自然见我脸熟。
然后就看到乔知夜挥了下手,示意他出去。
那服务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原地怔着。
“出去!”
乔知夜厉声挑眉,将他吓了一大跳。
登时就像一只被鹰扑了个囫囵的小白兔,嗖嗖跑出门去。
乔知夜走到器械车前,低头挑工具。
绷带,镊子,胶布......
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如坐针毡。
我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他拍了下我腰上的绷带,告诉我,包扎好了。
我则像鱼一样打了个小挺!
转过来,然后面向他。
双手往前一绕,无意识地搭在了乔知夜的肩膀上——
那一刻,空气都凝固了。
我习惯了!
是的!因为以前只要他从后面拍我一下,我就知道他想换动作了!
于是立刻殷勤讨好地转身过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准备跨上去!
人是不能撒谎的。
说的话可以经过深思熟虑,微表情可以特意遮掩。
但那些熟悉了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推翻。
时间一秒一秒,像凌迟像窒息。
我无法回避乔知夜的目光,心跳都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要不要装晕?要不要假装好像突然没立稳,不小心摔他身上的?
但无论我要不要尬演下去,我都必须要先把双臂从他脖子上摘下来。
我笑得有点尬,也有点绿茶。
我说:“不好意思,乔,乔爷,我……绷带有点紧。”
我以为,我可以巧妙地把这个插曲化解掉。
我以为,乔知夜也会心照不宣地当没注意到。
毕竟,今天的他有点感性。
能用倾诉来表达的,又何必用暴力来宣泄?
不过,我好像忽略了另一种——宣泄。
“你还真是轻车熟路。”
乔知夜冷冷一勾唇,就是把我放倒——
我睡了整整一夜,起来的时候身边竟然还有热乎的人气。
乔知夜没走,竟在这里陪着我过了夜。
以前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乔知夜偶尔会来我身边过夜。
但他睡得一向不沉,更几乎没有在我之后醒来的时候。
可是今天,他以臂弯拥着我,让我恍惚有种就算死在他怀里,我也认了的冲动。
看着乔知夜沉睡的容颜,紧闭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
薄唇薄幸的男人,就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摄人心魄。
我忍不住凑上去,凝视着他。
“你要是再敢打我耳光,我就cao死你。”
乔知夜醒了,思绪一不小心被拉回了在往生岛的那一次。
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最是靠近乔知夜的心灵的一次。
我立刻摆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低顺的眉眼,妩媚的泪痣,就好像时间再次回了两年半之前。
我与乔知夜,若是真能浅尝则止在那份身体与金钱的契约关系上。
于我,与他,可能都是一种幸运。
“我该走了。”
我起身,将头发往后一拢。
“你今天有事?”
乔知夜点烟的时候一向是最惬意放松的时候,可是听了我的话,他微微顿下动作,抬起了头。
“上班啊。”
我微笑道。
“说起来,昨天,其实是工作时间......”
“我不算客人?”
乔知夜冷冷瞪了我一眼。
我摇头:“我已经不习惯躺着挣钱了。”
说完,我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漱,换衣,看着镜中远没有从前那般灵动饱满的颜色,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我曾以为在面临死亡这件事的时候,我会十分从容淡定。
可是一想到我死了,对乔知夜来说很可能连一点波澜都不会起,我就觉得很难过。
纪冬九说,乔知夜对我是有感情的。
这跟废话有区别?
他对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狗,还有感情的?
“你在这里赚钱,并不是工作的目的。”
乔知夜站起身,站定在洗手间的门口。
我慌里慌张地关掉水龙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回紫罗兰等着,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乔知夜这话应该是传递出了我想要的那个信息。
我做他女人,他帮我查我哥的事。
但前提是,我要做个乖乖的女人。
这个‘乖’的大前提,首先就包括不能抛头露面。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几乎不会碰那些会给他带来利益方面的麻烦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最安全?当然是远离职场,远离信息。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进入他的公司。像卞琳那样倒贴上去的,以为自己离飞黄腾达不远,其实她们不知道,从乔知夜碰了她们的那天起,她们的职业生涯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所以,现在乔知夜是在要求我离开山水山庄,回到他的金丝笼里,做那只随叫随到的金丝雀?
可是我不能。
我有限的生命,撑不起对乔知夜无条件的信任。
“我想在这里工作。”
转过身,我郑重地看着乔知夜的眼睛,说。
“我好不容易摘掉的枷锁,不会再为其他人轻易戴上了。”
说完,我擦着乔知夜的身侧,离开了洗手间。
相背的一瞬,我回过头:“对了,谢谢你为我阿姨所做的一切。我听纪冬九说了,为了让苏雅韵放弃追究,你放过了苏立峰。”
说实话,纪冬九之前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是很不可思议的。
我想象不出来,乔知夜这样的男人也会懂得怎么让步和妥协?
这个男人在面对仇人的时候,剥皮抽筋挫骨扬灰都不在话下。
为了让苏立峰上当,他几乎把整个叶城上流名门圈搅合得天翻地覆。
可是最后,却为了陶姨......
“留着他还有用处罢了。”
乔知夜冷冷开口,“与你无关。”
说完,他提步离开,唯留我一人,满心戚戚然苦笑——
一大早的,又解锁了一种自作多情的姿势么?
我从会所酒店直接去了前面的销售处,这一路,都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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