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渔道:“我想说服姜家主。”
唐与言道:“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你说服不了他。”
姜以渔笑了笑,“唐兄果然了解我,我只是不想让姜家成为下一个武林盟。”
唐与言道:“姜家主既然做出的选择,就得承担后果,何况武林盟能有人活着回去,已经不错了。”
如果不是担心帝君的后手,她倒是想让武林盟的人有来无回。现在帝君的后手来了,只能庆幸当时留了武林盟的人活口,没落下一个嗜杀的名头。
姜以渔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姜家也因此分崩离析。”
唐与言听出来一些门道,“愿闻其详。”
姜以渔招了招手,让唐与言凑近过来,低声道:“我听二弟说,姜家内有许多帝君安插的人手,倘若爆发起来,姜家就是下一个武林盟。”
“我想,其他世家大多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愿意为帝君出面的。”
唐与言瞳孔微缩,“帝君竟然安插了这么多眼线?”
姜以渔苦笑一声,“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感觉家里的人有些不对劲,也和姜家主聊过,只不过折腾了几回,没有找到人。”
“家里有眼线是正常的,不漏一点马脚才是不正常的,他们就像是一次性的棋子,只为了某个目的而战。”
唐与言微顿,她想到了帝君第一次动用一次性棋子慕容昔,险些杀了花无间,现在……是第二次,他想重新夺回江虞城。
姜以渔道:“不管如何,姜家要来这里,我不会去其他地方。”
唐与言沉默了会,说道:“如果开战了,好好跟紧赵离端。”
赵离端招来的人,起码会护着姜以渔。
“嗯。”
唐与言拍了拍姜以渔的肩膀,“那我先走了。”
姜以渔愣了下,“唐兄,看你的方向不是要去找南熏衣吗?”
唐与言道:“找到正主了,就不必找旁人了。”
姜以渔低头看了眼她手中攥紧的纸张,眼中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他闭了闭眼,喊住准备离开的唐与言,“唐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唐与言顿住脚步,“什么事?”
姜以渔犹豫了会,说道:“是无间公子的事情。”
唐与言闻言,笑了笑,“那便不用说了,我应该知道了。”
在蛮荒十八部,赠送矿石让其制成武器,寓意着你将为我手下刀刃。
姜以渔问道:“你知道是何事?”
“吞天。”
姜以渔微怔,“是,他帮了姜家,所以我帮了他这个忙。只是偶然听家里人说起过,蛮荒十八部的一个习俗,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言下之意,他猜测花无间是蛮荒十八部的人。
唐与言道:“我也是之后知道的。”
姜以渔笑道:“看样子你跟无间公子相处的还不错。”
唐与言也笑了笑,挥了挥手,“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了。”
“嗯。”
唐与言回了书房,将被攥成一团的纸张丢进火盆里,继续处理事物。
数日后,狼王九叶檀传了一封信,信中说了他被东方狩与牵制住了,无法归城,只能托素无情和晏温年守好江虞城。
又过几日,武林世家聚集在了一块,与一支装备了玄光矿武器的军队一起发起了攻城。
攻城器械不知从何运来,接连不断地破坏城墙,城墙之上的壮汉们挽弓破坏器械。
晏温年道:“无情,城墙上容易受伤。”
素无情摆了摆手,“无妨。”
她看着兵临城下的这一幕,头也不回道:“入玄,你领一支队伍从侧面出城,绕一圈,若有人攻来,便都杀了。”
“是。”
南熏衣冷声道:“毒圣,我跟你一起去。”
口吻冰冷,不过娇柔的声音让这话听起来像撒娇。
唐与言回头瞥见南熏衣微红的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走吧。”
她记得南熏衣出生于蛮荒十八部,城墙上的壮汉们基本都是她的同族人。
唐与言很快就领好了队伍,骑上红枣往北城门去。
她揉了揉红枣头顶上的毛,在风中轻声问道:“害怕吗?”
红枣叫了一声,跑得速度很快了。
唐与言笑了声,“不怕就好,不怕还有机会救你。”
一路疾行下,北城门缓缓在他们眼前打开,一队人骑马冲出了城门,城门又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了。
唐与言带队绕到敌军侧面,“倘若有军队冲了过来,保命优先,杀人其次。”
“是。”
唐与言带人逐步接近敌军,差不多在攻城器械能打到的距离停了下来,领队绕行。
敌军首领很沉得住气,他们保持着距离绕了半圈,也没有派人攻击,唐与言干脆下令队伍停在了不远处,让马匹休息一下。
南熏衣道:“毒圣,你若是要下毒的话,要多近的距离?”
唐与言道:“我们的任务是骚扰,不是杀敌。”
弑楼好不容易组织出来的一队忠心的刺客,不是用来送命的。
南熏衣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忍不了有朋友死在我面前。”
唐与言:“……”
原来飞石砸死了的人中,有南熏衣的朋友。
“节哀。”
南熏衣道:“毒圣,你给我毒,教我怎么做,我去下。”
唐与言道:“你不懂如何操控毒,说不定还没下就自己中了。”
南熏衣咬唇,“我愿以身赴死。”
唐与言道:“你是姜以渔的朋友,我不会看着你死。”
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她更不会让自己的毒伤害到自己的朋友。
姜以渔的家人在其中,可武林世家还有陆家,聂家等等,总会有不愿伤害的人,可能就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南熏衣沉默了会,眼眸中似乎迸发着烈火,她抬手往头发抹了一下,被抹过的地方,露出了半白半黑的发丝。
她道:“我这一生也快走到了尽头,以身赴死,能换来胜利,很有价值。”
唐与言微怔,“我记得斛术也才过四十多年岁。”
没想到南熏衣看起来十分娇嫩的小姑娘,长到现在……恐怕也经历了不少苦难。
南熏衣轻咳了两声,“我天生童颜,比斛术大个十来岁。”
唐与言:“……”
她劝道:“刀剑无眼,既然上了战场,你的朋友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你的发丝还未全白,不必现在就赴死。”
南熏衣嘤嘤道:“他是我的情郎,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求毒圣帮忙。”
唐与言无奈,只好交给她一个药瓶,嘱咐道:“此毒在十尺外的顺风口处放,能让五十尺左右的人身中剧毒,见血即死。”
刀剑无眼,只能期望不想伤害的人,不在其中。
南熏衣眼眶微红的接过,感激道:“多谢。”
随后她拿着药瓶翻身上马,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敌军,大有从容赴死的姿态。
唐与言不愿去看,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可能发生的惨状,低声道:“到底还是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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