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贫寒的家庭,也要制作精美的花灯。
有些眼光敏锐的商贾,早早就开始售卖各种材料。
没人去售卖成品的花灯,只有自家人亲手做,才算吉祥。
否则,便会视为对家族的亵渎。
天还没黑的时候,贾统去了谯国公府。
给柴绍请了安,献上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这才出了门。
他自幼没了父母,进入柴家为奴,后来成了柴令武的跟班。
若是没有柴家大发慈悲,给他去了奴籍,他也不可能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柴令武远在江南,贾统将柴绍视为亲父,每隔一旬都会回去看望。
原本,他今晚是要在家里留宿的。
可惜昨日跟曹桂有了约定,不得不前去赴宴。
为书院抡得一位大才,是比留在家中更重要的事。
提着一杆小巧的花灯,贾统脸色发红的走出谯国公府。
柴绍亲自出来送他,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揶揄之色。
“美人恩惠,最是不能辜负,你小子可要好生想一想!”
贾统有些慌张的拱了拱手,逃窜一般的离去。
手中的花灯,隐约还有些脂粉气。
那位姑娘的手很巧,制作的花灯,远比自己那个精良得多。
拐过一条小巷,贾统蹲在地上,将花灯里的蜡烛取出来。
将花灯拆开折叠好,放进怀里,心口不自觉的有些火热。
“一介家奴混到我这个份儿上,也该知足了...”
贾统喃喃的说着,站起来,朝立政坊走去。
敦化坊的胡人,也加入了这场盛大的狂欢。
他们并不知道,上元节对于中原人的重要意义,只知道,今天晚上的人很多,自己的货物不愁销路。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曹府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
贾统没有着急进去。
他在敦化坊和立政坊中间,寻了个摊子,要了两张胡饼,外加一大碗臊子面。
吃饱了才能不露怯。
今晚势必会饮不少酒水,空着肚子,几杯下去就醉了。
他肩负着书院的重任,万不可坏了大事!
吃完之后,他这才取出拜帖,来到曹府门前。
曹桂早就在门外等候了。
他是在入学之时,认识的贾统。
当时的贾统,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虽有才名,但‘才名’这种东西,在书院是最没有价值的。
往常的兄弟之称,已经作古,现在贾统的身份变了。
哪怕是王宫贵胄见了他,都要礼貌的称一声‘贾助教’。
估计再有十年,就该称他为‘贾先生’了。
十年后,贾统才多大?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贾统未来必定会是书院的高层!
说不定,能与王守仁一样,年纪轻轻便跻身天下大儒之列!
“贾助教快快有请!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曹桂笑容满脸的将贾统请进府中。
宅子并不大,莫说柳家大宅了,恐怕随便一个侯爵的宅子,都比曹家大上好几倍。
曹宪过得清贫,老妻去世近四十年,府中除了三个妾室之外,就只有曹桂和一个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的姐姐...
没错,曹桂的姐姐,至今还未出嫁。
曹氏生得不丑,甚至可以说很娟秀。
三十多岁了,依旧靓丽,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差别都不大。
活得长,长得嫩,或许是曹家的传统。
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嫁,是因为曹氏幼时摔断了双腿,被定下亲的婆家嫌恶。
曹宪一怒之下,退了亲事,立誓要养女儿一辈子。
这些年,曹氏倒是将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
曹宪的两个妾室,都对她恭敬有加。
虽说,曹宪的那两个妾室,都跟曹氏的岁数差不多...
“见过贾助教...”
曹氏坐在轮椅上,出现在宅院之中,微微颔首。
曹桂急忙过去,将外衣脱下,盖在曹氏的双腿上。
“阿姊得怎出来了?大夫说你冬日万不可外出!”
“父亲说,贾助教前来做客是为了你的前途,阿姊怎可避而不见?”
说完,曹氏冲贾统歉然一笑,道:“我这弟弟,自幼被宠坏了,想必在书院之中,没少麻烦贾助教。”
贾统的脑子有点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曹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口那股子维持了半个时辰的火热劲,不知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氏看见他的目光,面上不禁一红,低头对曹桂道:“还不快将贾助教请进去?!”
曹桂连声答应,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姐姐一眼。
“贾助教快快请进!”
贾统略有些迟疑,看了一眼曹氏坐着的轮椅,道:“这...”
曹桂道:“无碍的,大夫说要让阿姊尽量自己操纵轮椅,也算是一种锻炼了。”
贾统心中了然,道:“那贾某便先去拜见曹公!”
说完,大步走进正堂。
曹桂冲姐姐挤了挤眼睛,道:“阿姊,我看贾助教似乎...”
“闭嘴!还不快进去招呼!”
曹氏低着头,不敢看弟弟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很红。
“听闻此人素有大才,当年甚至辩倒了冲远先生,今日一见,怎得如此孟浪...”
她心中暗暗想道。
可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曹氏的脸色又是一白。
她苦笑一声,咬牙用力转动木轮,一点一点的向后院挪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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