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个动作很简单。
第一个动作,他走到一张石凳前,端正地坐下,甚至还理了理衣袍。
第二个动作,他转身指了指身侧的一棵大树。
李清牧是个绝顶聪明的,端坐,树木,取其中两个字,那就是……
“端木?”
他心中骇然,脱口而出。
老人家连连摆手:“老夫不知,老夫不知,老夫什么都没说过!”
李清牧起身,放下了一锭银子,拱手:“多谢老人家!”
他策马离去,老人看着桌上的钱银,摇摇头,神色有些惶恐:“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呀!快,去收拾收拾细软,带孩子们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
“阿爷,为什么呀?我们好端端的住在这儿,怎么要我们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哪里会收留我们?”
边上有妇人闻言,立刻嚎哭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走吧走吧,这儿也不太平了,有人把事情问到这地方,说明这儿危险了,赶紧走!”
“爷爷,那您呢?您跟我们走不?”
这位老人家在这村子里名望很高,他话落后,有人哭泣有人难过,也有人疑惑,但就是没有人质疑。
“我?呵呵……”老人笑着摇摇头,“我不走,我从小在这村子里长大,喝着这里的山泉水,吃的是这里的稻谷,穿的是这儿产出的棉花,这儿就是老头我的一切,我不走……”
“爷爷,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呜呜……”
一个女娃扑上来,抱住了老人的大腿。
“乖,走吧,快走吧,如果将来这儿平息了,再回来,走!”
老人发了狠,推开了女娃。
女娃哭得更大声。
很快,这村子里,只要是年轻的人,都背着包裹离开了。
李清牧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个事儿,就引起那村子这么大变故,此刻,他脸色铁青,一路往回赶。
他要赶紧回去和南海棠说这事儿,并让他去调查更为详细的内容,同时,他心里很紧张,一种不安的念头,渐渐浮现。
端木……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老人家做出那两个动作时,李清牧觉得呼吸不大顺畅。
他现在只能不去想此事,等闹海棠调查了再说。
“端木家?”南海棠听到这个,就是一愣,“你是说,这个祭坛和端木这个家族有关?”
“是,当地的百姓说的,这祭坛十六年前就被挖出来,那家人也被尽数斩杀了,南大人,你是御龙台的人,难道对此事不知吗?”
李清牧很疑惑。
“不知!”南海棠道,“十六年前,我一直深入大梁国内部在找十七殿下……”
他忍不住看了李清牧一眼,“这段时间的事儿,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眉目,我这边就去调查。”
南海棠告退,随后就去调查端木家的事情。
当晚,他就拿来了厚厚的一叠资料。
“李大人,这是属下调查所得,端木家是谷阳县当地一个玄门家族,很邪乎,据说颇有本事,当地人都很信奉他们。这座祭坛就是从他家祖地里挖出来的,当时被当地官府认为大逆不道,就派遣了军队,将端木家抄家问斩了。”
李清牧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脑海里不断转过各种念头,
他想到端木楠最初进宫后,祁昀就开始犯头疼病,御医们都诊断不出所以然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头疼病就很少犯了。
他估计,这是找到了发病的根源,已经处置好了。
如今想想,这或许并不是疾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想到端木楠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在毒药上的造诣……
猛地,李清牧觉得脊背一阵冰凉!
南海棠见李清牧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资料,好奇不已:“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清牧渐渐松开手,淡淡道:“没事。”
这件事还只是猜想,没有足够多的证据,最重要的是,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月儿的师父!
他真的不希望此事和他有关,而且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种种迹象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李清牧深呼吸,挥手让南海棠退下。
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仔细琢磨琢磨。
可不管他怎么推演,怎么思考,证据依旧指向端木楠!
或者,只有亲自去问他,才有结果了。
但这样做……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亮起了灯。
红烛摇曳,映照出一抹瘦削的身影,他依靠着窗柩,抬头望着明月。
“月儿……我该如何是好?”
人如果没有牵挂,就能勇往直前,而一旦有了,反而会束手束脚。
对于其他事,李清牧一向雷厉风行,可这次涉及端木楠,他真的头疼了。
“叩叩,叩叩叩!”
屋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清牧正心烦意乱,没好气道:“何事?”
“李大人,喜讯,喜讯啊,下官刚刚找到那祭坛的来历,嘿,还别说,这还牵扯出了一桩陈年旧案,啧啧,这家人真是好大的狗蛋,敢诅咒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被抄家灭门那都是轻的,对了李大人,那个……”
声音渐渐小了,门外的王启一脸郁闷,心想我在这边说了半天,您老倒是给开个门啊?
然而,屋子里寂静无声,要不是烛火亮着,他都以为里头的人是不是睡觉了?
但不该啊,这会儿才戌时,还没到他睡觉的点。
“李大人?”
王启心里忐忑,低声唤了唤。
屋子里依旧是寂静。
“人不在?”
他嘀咕着,准备转身走人。
“知道了!”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疲倦和沙哑。
王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连忙讪讪道:“李大人这几日怕是劳累过度了,如此,您就暂且好生歇息,这些事情交给下官做就是了。”
房间里的李清牧依旧在望着头顶的明月,乌云涌动,仿佛随时要遮挡明月的皓皎光华。
他单手抓紧了窗柩,忽的用力一捏。
“咔嚓!”
窗柩的框框直接被捏碎了,他的掌心,亦多了血色。
他猛地转身开门,王启并未走远,听见动静赶紧转身,“李大人?”
“查,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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