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天,武媚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觉得身心俱疲,不过只是一个短暂的交锋,武媚便知道,王氏断断不是那个萧氏的对手,倘若王氏不是有一个皇后的头衔在,恐怕这会子莫说是在宫里头生存,便是性命或者都保不住了,更遑论说还能给自己庇护了。
武媚深知自己此刻光有皇上的庇护还远远的不够,尚需要有皇后这个有利的后盾,否则圣宠正浓的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一己之力,是断断没有办法对付那些盘根错节的宫廷势力,而看今日在凤栖宫的正殿,显然皇后已经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已经是想要将自己推到最前面,自己需要想个办法先给皇后表表忠心才行。
“翠竹,你能帮我去找一下刘宫人么?就说我有事儿找她。”武媚虽然说是在这里做奴婢,但是整个皇宫都知道,这不够只是个幌子,是以皇后还是给她配了个伺候她的小丫头。
翠竹本就是凤栖宫的三等小丫头,在宫里头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也许皇后都不知道凤栖宫还有她这么一个人,而这次,武媚要来凤栖宫暂住,那些本就是伺候皇后的宫女哪里会愿意去伺候一个还没有名分的人?这件事只能落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也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机会,这个武媚,她是听说过的,她翻身不过是时间的事情,若是自己忠心于她,日后成为一等女官便不在话下了。
是以武媚吩咐她做的事情,她很是上心的去办,“刘宫人安好,武媚让奴婢来请宫人前去,说是有要事与宫人商量。”刘宫人虽然地位低下,几乎就是一个丫头的级别,但是到底也算是皇上的女人,是以翠竹还是很客气的。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刘宫人已经随着翠竹到了武媚的屋子,按理说,武媚只是一个奴才,应该去见刘宫人才是,但是刘宫人却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也知道武媚在皇上心上的位置,是以她在武媚面前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武媚很欣赏她的识时务,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刘宫人,找你来倒是不为着别的,而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情,”武媚一面拉着刘宫人的手,一面朝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是个聪明的人,默默的出了屋子,还随手关上了门,“当初皇后娘娘说让我回宫,作为条件,我也答应了皇后娘娘的条件,一定帮她对付萧淑妃,只是,”武媚故意顿了顿。
“你想反悔?”刘宫人说的很平静,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武媚说的事情早就在她的预计之内一般。
“不,我武媚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只是我深受皇后娘娘这般的庇护,今日在殿上,皇后更是替我解围,武媚甚为感动,”武媚看着刘宫人满是疑问的脸,笑了笑道:“是以,武媚想好好的答谢皇后,可是武媚到底是人微言轻的,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事成之前,还请刘宫人不要说与皇后娘娘知道。”
刘宫人疑惑的看着武媚,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要做什么?”
“不知道刘宫人能不能想办法去找皇上,就说是我有事儿找他。”按理说,自己今日回宫,皇上说什么都会来找自己的,可是奈何今日是十五,按例皇上应该是歇在皇后那里的,自然是没机会来自己这里的。
“你是说让我去破坏了皇后娘娘一个月仅有的两次的侍寝?”刘宫人惊讶道,“这是不可能的。”刘宫人断然拒绝。
她的拒绝,武媚早就算到了,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无所谓道:“如果刘宫人也不在乎李忠是不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话,就尽管回去吧,今日的话也就当我没说过。”
刘宫人是李忠的生母,虽然孩子名义上已经是皇后的儿子了,但是到底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若是李忠能坐上太子之位,日后登基做皇帝,自己也就再不是一个连大丫头都看不起的小小宫人了。
刘宫人眸光闪了闪,她并不怀疑武媚的话,如今只怕是武媚要这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的,只要她出马,李忠登上太子之位只是时间问题。刘宫人咬了咬牙,“好吧,我去试试,但是能不能成功我就不知道了,更何况因此会惹恼了皇后娘娘,你自己多小心吧。”
武媚点了点头,小心?有什么好小心的,她在十五的时候抢走了皇后的侍寝,宫里头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拍手称快呢,皇后根本是有苦说不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否则岂不是叫那些有心之人笑话?
同样,她不是不知道她们都想看皇后的笑话,那她就让她们看看,到时候笑过之后,恐怕就只有她们羡慕后悔的份了。而皇后,算作是之前她对自己的不敬的一点点利息吧,在她还有用之前,她还不想得罪她。
次日,凤栖宫的正殿里,果然皇后脸色难看的听着下面那些有心之人的暗讽,心里更是对武媚恨到了极点,是以看向刘宫人的眼神冰冷的足以将人冻死。
“哎哟,皇后娘娘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啊,看来是昨晚没有睡好吧?也是,皇上一个月就这么两天在皇后娘娘这里,皇后娘娘自然是上心了的伺候了。”
“呀,邱妹妹还不知道吗?皇上昨天可没有歇在皇后娘娘的房里。”
“姐姐可别乱说,皇上昨天可是确确实实的在凤栖宫的呢,今天一早听说福公公是到凤栖宫来请皇上的,皇上是直接从凤栖宫上朝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错,她还可以搬出了福公公。
“妹妹有所不知了吧,”另一个女子笑得幸灾乐祸,“皇上昨晚上的确是来了凤栖宫,也的确是歇在了凤栖宫,可是,却不是在皇后奶奶奶奶个屋子里的,而是在那个武媚的屋子里。”
“啊?真的假的啊?淑妃姐姐,你不会胡说的,这是不是真的啊?”
萧淑妃美目一转,“皇上和皇后的事情,你们也敢乱打听,本宫看你们是又想罚抄宫规了吧?”萧淑妃的话明着听是在劝说众人,其实就是让皇后难堪,皇上几乎每天来凤栖宫,并不表示你皇后复宠了,整个宫里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皇上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王皇后坐在上面,听着下面的明显压低了声音,但是又能清清楚楚传到自己耳朵里的话,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再加上萧淑妃这么不冷不热的话,更是觉得屈辱异常,都是武媚那个白眼狼,才一回宫就给自己这么一口,也只怪自己考虑不周到,才会让她回宫,如今也只能受着这些窃窃私语了。
就在王皇后要发怒之前,门口传来了小福子的声音:“圣旨到!”
满屋子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这个时候,下什么旨?皇上应该还没有下早朝吧,怎么就传旨了?还是说朝堂上发生了什么?顷刻间,满屋子的妃嫔都紧张的等着小福子宣旨。而紧跟着她们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震惊了,跟在小福子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他们才奚落过的武媚,这传旨怎么也会有的她的份?
“众人听旨!”小福子展开那明黄色的圣旨,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李忠,德行才学,皆冠后宫,堪为表率,立为太子,钦此!”小福子宣读完圣旨之后,看着有些呆愣的王皇后,道:“恭喜皇后娘娘了,李忠这孩子终究还是最得皇上欢心,”说着看看跪在一边的武媚,她这个好人不能白做,而挑明这话的人只能是自己,“皇后娘娘独具慧眼啊,能得武媚这般知恩图报的人,也是对皇后娘娘善心的回报。”
小福子说的话如此明白,这满屋子的都不是蠢钝之人,小福子这话说的如此明显,大家都听明白了,李忠能当上太子,完全是因为武媚在背后说好话的结果,难怪昨天武媚会抢了王皇后的日子,原来是这么回事,众妃嫔想到方才对王皇后的冷嘲热讽,一下子脸都火辣辣的疼。
王皇后也不傻,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武媚一眼,身边那些女人表情她也都收入眼底,“本宫如此待她,原也不是为着她的回报的,总是瞧着她伶俐,埋没在了感业寺里不是明珠蒙尘么?”说着,便拉过武媚在身边,她对于武媚这次的作为很是受用,看来她对自己并无宰相他们说的二心,否则她完全可以要求立她的儿子李弘为太子,而并非李忠。
但是,就是在大家都羡慕皇后的同时,也对武媚有了重新的审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传言中的狐媚惑主,不仅仅只是皇上的初恋那么简单的,皇上是明君,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君主,但是武媚却有本事能左右他的决定,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想当年,萧淑妃也是独宠于后宫的,圣眷正浓的时候,绝不会比现在的武媚差,但是萧淑妃在请求皇上立李素节为太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没让李治动摇,更是因此而让李治对她渐渐的厌烦而疏远。
相同的事情,不同的结果,大家看向武媚的眼光已经不同了,带着一种敬畏,和一种隐隐的巴结与讨好,当初那些还想着要给她点教训的人,此刻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别到时候投机不,人家在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自己这么些年熬来的地位可能就一夕不保了。
小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凤栖宫的正殿里,又只剩下了一群莺莺燕燕,王皇后冷眼扫视着方才奚落自己的人,如今她倒要听听,她们还有什么高论,“邱充容,徐婕妤,你们怎么不说了?方才不是说的正开心嘛?”
“娘娘的福气,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理解的,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记在心上了。”
“就是就是”邱充容拼命的点着头,“太子一事空悬多时了,到底还是皇后娘娘教导的皇子好,才能得皇上的赏识。”
话音才落,就感觉到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邱充容悄悄看去,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邱充容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萧淑妃那阴冷的目光正笼罩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拆分下肚。
武媚看着,摇了摇头,这个邱充容是真的傻还是故意的?她这么说,既没有拍到皇后的马屁,更是得罪了萧淑妃,恐怕她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即便是皇后不动手,萧淑妃也是断断不会放过她的。
王皇后看到萧淑妃的脸色已经变了,心里自然是十分得意的,也就越发的看中武媚了,对于武媚之前的那些防备,都随着这次武媚帮忙让李忠封太子的事件而消失殆尽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本宫这会子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说罢,笑嘻嘻的拉过武媚,“武媚随本宫一同走吧。”将其他的人都丢在了正殿,王皇后有一种一雪前耻的感觉。
栖霞宫中,萧淑妃请安回来便大发脾气,噼里啪啦将目所能及的东西,都给砸了粉碎:“这算什么?本宫求了皇上那么久,皇上都没有松口,她一回来,李忠就做了太子,那我的素节怎么办?王氏,武氏,你们欺人太甚!都别得意的太早了,我萧慎儿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娘娘,您消消气啊,”巧儿在一旁劝解道,“娘娘,与其在这里生气,还不如是想想办法除掉武媚,没有了武媚,皇后就绝对不是娘娘您的对手了。”
萧慎儿顿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眯了眯眼看着巧儿:“你说得对,武媚回来之前,王氏何时压过了本宫的风头去?若不是她的家世背景,又有长孙无忌的支持,她的皇后之位怎么可能坐得稳当?”
“所以娘娘消消气,”巧儿赶紧的端上了茶水给萧淑妃降降火,“武媚再怎么得宠,她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奴才,娘娘到底是主子,要调教她根本不需要惊动到皇上,只要解决的武媚,其他的事情还不就是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么?”
萧淑妃点了点头,的确,当务之急就是要废了王氏的这双爪牙,想着便端起茶水喝了口茶凉茶,这一口凉茶顿时让萧淑妃计上心来:“巧儿,你这般……”萧淑妃对巧儿说明白了她的计划,她就不相信这个宫里头难道还真能让她一个丫头身份的一直歇着招人闲话。
巧儿是萧淑妃的心腹,听了萧淑妃的计谋之后,便没有半点犹豫的去付诸于实际行动,虽说是替萧淑妃办事,可是她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
说起来他们都是奴婢,都是伺候人的,怎的她就能风风光光,被皇上宠爱,而自己却只能做一辈子的奴才么?她不甘心,她既然改变不了她的现状,那么就只能让她来毁掉她的幸福,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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