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余援的屋子里自然也是有灯的,他取下灯罩,用火石点燃蜡烛,火光黯淡,明明灭灭,他静静的倚靠在床榻上休憩,又过了一会,他起身,吹熄了蜡烛,外面呼啸的风声传进耳畔,细密的雨声被掩埋了,仅仅只是听着声音便可以想象到外面的寒意有多么的刺骨,耳在这样的夜里能有完好的屋舍存身,躺在温暖的床铺,实在是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紧张的心神慢慢和缓了起来。
“轰隆隆!”
雷电不在这一片,响起的地方极远。
“呼!”
马余援吐出一口气,下一刻,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有方才那种莫名的心境,或许,今夜就是他破镜‘显形’的最好时间。
……
泗水。
水底大殿中,香火念力几乎凝聚成了实质,敖鼋的阴魂飘在屋顶,双眸静静的闭着,外面民意鼎沸,此时,已到了最要紧的关头,他所有念头收摄,庞大的法力在身周凝聚,像是肉躯的毛孔一般,不停的吞吐着香火民意,此刻,精神法力尽皆收摄,民意成明黄色色,他魂躯也被晕染,如黄金一般灿烂。
“啊!饶命!”
“河神大人饶命……啊!”
大殿之中气势磅礴,水府的其他地方确实哀鸿遍野,无数的水妖,都捂住脑袋嚎哭,这些水妖中,剧痛中,妖怪的阴魂遁出体外,也维持不住人形了,纷纷显露各自的原身,有虾先锋有蟹将军有蛇统领,蚌女鱼妹不一而足,忽然一条‘夜游’境的蛇妖再忍不住痛楚,疯了一般朝水面上冲去,在冲出水面的那一刻,“砰”的一声,他阴魂如肥皂泡一般消散了,一枚符箓样的敕令在原地一闪,又倏的重回水底,飞入大殿。
水神掌一地水域,神祇伟力在身,便如凡俗间的帝王,帝王奈何不得别国的臣子,若想驱使,需先得将其收服,使其加入体制,随后才能令之命之,但对于本国内的臣民,却是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便置身在体制之内,生杀予夺只在一念。
敖鼋无法直接控制马余援,是因为神道与修士之间的国别,可是这些生于泗水长于泗水的精怪,自他们深处灵智的那一刻起,魂魄的最深处便埋藏了敖鼋控制的种子,神域不得出,而在神域之内,死生只也在神主的一念之间。
“啊!”
那鱼妖的死亡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成为了引子,有了起头的,水府中,其余的‘夜游’境妖怪也接二连三的朝外掠去,如烟花绽放,河面上一朵朵肥皂泡湮灭,慢慢的,只剩下几名‘显形’境界的妖怪还在坚持,但这种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底线一到,“嘭!嘭!”最后几朵肥皂泡湮灭。
水府中陡的安静了下来,横七竖八的只剩下一地死尸。
“呼!”
大殿里,敖鼋阴魂的脸上颊肉抽搐着,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拼了全部下属的性命,终于香火锻魂的痛楚被分出去了些,让他能够勉强承受了,魂躯上的色彩愈发的灿烂,金中透出火红,像极了被烧融了的黄金,敖鼋阴魂不自主的躺倒,虚虚的飘在空中,更多的香火附着到魂躯上,痛苦还得继续……
……
屋子里。
马余援又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取过自己的行李,解开,硕大的包裹中,五件法器一一在列,这些都是得自敖鼋的‘显形’法器,没有犹豫,他取过一柄法器开始炼化。
半响。
阴魂又多了五道关联的魂形,再连上之前那一道在泰山时炼化的蛇形,他阴魂下,已经有了六道‘显形’魂形。
马余援重新回到床榻上,该开始了,他将被褥叠了,垫在后背,倚靠着床被,这是他最容易放松的姿势,下一刻,灵与肉分离,阴魂躲在躯体里,那道蛇形被驱使着掠向空中……
刺目。
如此威严的光芒,便隔了一道魂形感受到的也足够让阴魂战栗,马余援迟慢一瞬,还好那道蛇形本身便有‘显形’特征,蕴了一丝阳质,险险的没有电光摧毁,而在看见电光的那一瞬间,自然有阳质度到了魂形体内。
马余援回过神,这些日子的勤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电光度过来的,是足够一道阴魂经历蜕变至‘显形’的阳质,他当然不安全部引度入魂体内,马余援分出了四分之一,想了想又拨出去一点只留下五分之一,这一点点阳质沿着魂形和阴魂的联系度了过来,“嘭!”只有马余援自己能听见的一声轻响响起,他面色微微一白,却是剩余的阳质在蛇形魂形体内停留太久,魂形终于再扛不住,一下子破灭了,连带着马余援的阴魂也受到了伤害,同时还有心痛,一道‘显形’魂形啊,就这么没了……
但只是下一刻,马余援就再顾不上了,几乎就在那蛇形魂形破灭的同时,那一份五分之一的阳质也度入了阴魂。
痛!
紧接着,阴魂和这阳质接触的地方竟然开始了融化。
此时不再痛了,但这却更让人恐惧,这情况就像是痛到了极致时的麻痹。
还有……融化。
魂躯居然开始了融化!
一瞬间,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阳质面前,阴魂竟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期然的,马余援像是又看见了那夜圆成和尚破镜时的场景,幸好,度入阴魂的阳质只有正常份的五分之一,再融掉了马余援一条胳膊加小半片胸膛之后,消融停止了,阴魂蠕动着,分出阴质修复这伤口,一下子气息衰弱了许多。
马余援睁大了眼睛满眼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又感受了一下魂躯,随即目中布满了狂喜,可以,竟然真的可以,虽然消融了魂体但那一点阳质却没有消失,此时,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阴魂中已掺上了一丝阳质,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确确实实是搀上了,融在魂躯中,和阴质一体,再不分彼此。
可以。
‘显形’啊!
马余援的阴魂一下子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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