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澜竖着耳朵细细辩听,可窗外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她一阵恍惚。
难道是连日疲惫的自己幻听了?
沈隽寒是几大军阀里和东瀛人关系最僵的一个,甚至已经明着和东瀛人对抗的他,府上绝不会有东瀛人……
“我……爱你……”
沈隽寒暗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
瞬间回神的林雨澜,立刻泪如雨下。
以往再缠绵,他也不曾对她说过这个爱字……而今夜,他是因为她的主动表白而受了感染吗?
早知这样,她若能早些向他表白该多好!
爱字只要出了口,哪怕起初只是随口一说,日后也一定会慢慢变浓烈……
感受到沈隽寒在她体内喷薄而出的震颤,泪中带笑的林雨澜不由把他抱得更紧。
可下一秒,他口中唤出的那个名字,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瓢冰水泼下,直直把林雨澜冻僵。
“皎皎……委屈你了……我的不是……”
林雨澜的心,好像开裂的冰一样,瞬间四分五裂,几乎迸出血来。
她连眼珠都好像僵住,一动也不能动地茫然看着琉璃灯下沈隽寒那张汗水斑斑的脸,和轻轻蠕动的唇……
“这辈子有你……就够了……一生……一世……”
沈隽寒紧紧抱住林雨澜,满足喟叹。
体力透支的他,已然睡去,唇边却带着激情褪去后的满足,笑意久久不散。
林雨澜木然望着房顶,抬起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手,像个木偶一样,缓缓把衣裙裹好,轻扶着墙,踉跄而去。
出了房门,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难堪和悲痛,掩面痛哭起来。
那一日皎皎的话悉数跃入脑海……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心爱的男人当做替身来交合欢好更耻辱的事?
一生一世……
他许给皎皎的是一生一世,所以她只是个用之即弃的棋子呐……
寒凉的夜雨中,心神大恸的她没留意脚下,竟狼狈滑倒在雨洼里。
失尽力气的她趴在地上许久,才终于歪歪扭扭爬起,撑着满身的泥水,跌跌撞撞向慕雨苑而去……
而她不知,自她出了沈隽寒的房门,就一直有一双眼睛冷冷瞪着她。
正是皎皎。
原以为沈隽寒得了肺痨的她,唯恐传染到自己伤了性命,她连沈隽寒的房门都不敢入!
而听说日夜不离守着沈隽寒的林雨澜硬是把他给治好了,皎皎便立刻寻思起偷梁换柱抢占功劳的法子来……
她本想趁着林雨澜回房休息的当口,霸在沈隽寒床边,再联合赵中医和下人们,一口咬定林雨澜没来看望过沈隽寒。没料到她偷听房中动静时竟发现沈隽寒居然在和林雨澜欢爱……
气恼有加的她不由脱口而出一声咒骂,而后连忙噤声躲了起来。
正担心两人欢爱后她难以实施计划,却看到林雨澜仓皇奔了出来……
皎皎冷笑着,真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助她一臂之力呢!
小丫头片子,你斗不过我的……
我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弄死,永除后患!
……
沈隽寒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头脑十分清明,身上感觉舒坦了许多,胸口的憋闷感也基本不再有。
昨夜的愉悦慢慢浮上心头。
他听见那个小女人说爱他,他也向那个小女人表达了皎皎一事的歉意,并向她诉尽了衷情……
他转身想去抱住她,告诉她,今日起便是两人全新的开始,她不准再背叛他,他也绝不会辜负她……
谁知手中触到的竟是浑圆高挺的大肚子!
他一个激灵,视线里清晰可见的居然是躺在身边裸露着肩膀的皎皎!
沈隽寒几乎是弹跳起来,“怎么是你?”
被他惊醒的皎皎咬住嘴唇,一脸难为情,“寒哥昨晚把我当成了……夫人……任我怎么推拒都没用……”
沈隽寒犹如被霹雷击中,他瞪了她半晌,继而连连摇头,“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我还不至于头昏到认不清人胡乱乱性的地步!”
他用力揉头,拼命去回忆……
可越回忆越头痛。
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浓雾,迷蒙而又混沌。
他渐渐竟分辨不出那场销魂的缠绵究竟是不是他心魔已久自作多情的美梦……
一时间,皎皎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她尴尬委屈之极,“没关系寒哥,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请你不要去找夫人确认,不然夫人和你的误会是断断解不开了……我马上回房去,对不起寒哥,你别气……”
她起身间,一丝不着的丰满胸口赫然晃动在沈隽寒的眼前。尽管她飞快用身边破碎的衣物遮住,沈隽寒还是把她身上欢爱的淤痕,看了个一清二楚。
心有挚爱忠贞不二的皎皎,有什么必要拿自己的清白欺骗他?
她明明是个受害者,却在求他的原谅?
他闭了闭眼,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畜生!”
他怒骂着自己,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皎皎哭着抱住他,慌乱失措地抽噎,“寒哥你别这样,根本就不怪你,是治疗你的药物里有麻痹神经的成分,才会让你生出幻觉……昨夜的事我们都忘了吧,我绝对不会因此缠上你,也绝对不会向夫人提起半个字……只要你恢复健康,为你死我都情愿……”
她柔软的胸脯贴在他光裸的背上,令他心悸难安。
他轻轻拂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声音沙哑,“把衣服穿好。”
而后,房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皎皎的手心里死死攥住从床上无意间摸到的一枚耳坠,连大气都不敢出。
……
心情极其低落的沈隽寒,早饭也没吃几口。
“夫人在做什么?”
他问向管家。
“回司令,老奴一早就去报给夫人喜讯,说司令痊愈醒来了。可夫人她……她只让老奴捎一句‘恭喜’,就……就再无其他了。”
沈隽寒不由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我病重这几日,她可有来看过我?”
管家摇头。
他确实没见过林雨澜,因为沈隽寒疑似肺痨,为免更多人染病,赵中医严令管家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而林雨澜自那一晚闯进沈隽寒房门,几天几夜都没出去过。
赵中医插话道,“司令莫怪夫人,是老夫禁止任何人来看望司令的,毕竟司令染的是肺病。这几日只有老夫和皎皎姑娘,还有春兰秋荷那两个丫头照顾着司令。”
起初皎皎要他隐瞒林雨澜为沈隽寒医治一事,他还略有犹豫。毕竟跟了老司令几十年,他可谓对沈家忠心耿耿。可皎皎一提及此时正是沈隽寒计划铲除与东瀛人勾结的林雨澜父兄之关键时刻,倘若他因林雨澜的救命之恩生出感激,自然会改变计划。因此,对东瀛人恨之入骨有着杀父之仇的赵中医便立刻应了下来……
果然,对赵中医极为信任的沈隽寒不疑有他,即刻面色铁青,有如万刃穿心。
她若真挂念他非要见他,赵中医怎么拦得住?
可笑他那半个医者的夫人怕被传染避而不见,枉他还跟个傻子一样做了一场和她互诉衷情的春梦啊……是啊,她那么爱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说爱他?
反倒是毫不相关的皎皎不顾一切守着他照顾他……
不,现在不是毫不相关了。
他沈隽寒要了人家的身子,从此,就得对得起人家。
可他曾笃定自己此生绝不会纳妾,才会公然宣告天下。如今,是要打自己的脸了?
除非,休了林雨澜?
思及此,沈隽寒手中的茶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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