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苏淮还真的每天都来宁萌家帮她补课,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不情缘,但知道苏妈妈知道他每天早上往墙上的钟瞟了多少眼,一到九点就准时出门了。
当时苏妈妈还问他:“小淮啊,你是要去哪啊?”
苏淮简单回答:“帮宁萌补习。”
说完又觉得有点怪怪的,退回来补了句:“不是我主动提的。”
但是苏妈妈却拿着个镜子笑了,摇头心想,帮别人补习的人比被补习的人还着急。
她这个儿子啊,还真是口是心非。
宁萌也是老早就起床了,她一直都有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好习惯,这一方面是妈妈教的一方面是靠自觉。
她又一向是个极其听话的孩子。
再加上,苏淮答应了要辅导她学习,她就更激动了,早晨七点钟起床背了课文听了英语就等着苏淮来了。
正写到第七道选择题的时候,屋外边儿传来了交谈声,她开心地放下笔跑出去,一开门就看到苏淮穿着深咖色的大衣从门外走进来。
他鼻尖有点微红,带着早间屋外凉风的寒气,正在和妈妈说些什么,余光瞥到她从卧室里跑出来,便将视线满满当当的都给她了。
温妈妈也转过头,笑道:“看你这着急样。”
摸了摸她的发顶之后,又对苏淮讲:“好了,你们先进卧室去吧,我一会儿端些点心进来给你们。”
苏淮礼貌道:“谢谢温阿姨。”
“诶不客气,快去吧。”说着温母就朝着厨房里去了。
苏淮见她还傻站着看他,咳了一声:“走啊。”
宁萌这才往房间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苏淮,这是你第一次进我的房间吧。”
苏淮很想说,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简直不堪回首……
那一晚的折磨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但出于面子,他还是说:“嗯。”
女生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椅子,就放在自己的椅子旁边,坐下来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是刚刚好的距离。
她晓得,这是他会觉得不会抗拒的距离。
宁萌还是很了解他的。
他坐下来翻了翻宁萌写完的几张卷子,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2B铅笔在卷子上圈圈画画帮她检查错误。
苏淮看题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完了两三张卷子,温妈妈也在这时候敲了敲房门端进来了一盘饼干和两杯果汁。
看宁萌这么专心的样子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她,默默地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苏淮拿起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撑着头看宁萌,女孩像是遇到了难题,眉头有点微蹙,手上的圆珠笔笔头被她抵在下巴上一伸一缩的。
苏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卷子上的那道题,是一道选择题,基础变形的类型,难度中等,他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心里推算了一下,然后轻轻出声:
“选C。”
这一声让还在困扰的宁萌突然抬头看他,正准备再拿一块小饼干吃的苏淮被她这么一看顿时顿了动作,觉得继续吃东西似乎有点怪。
于是将拿着饼干的手在半空中改变了轨道,伸到了宁萌的面前。
宁萌眨巴着眼睛,没理解苏淮这个动作。
苏淮也觉得自己这怎么像是自己要喂她一样,可是都伸到她面前了,他也就故作冷静地说了一句:“张嘴。”
宁萌下意识张开嘴,就被塞了一块小饼干进来。
饼干是妈妈亲手烤的,又香又脆,不比外面蛋糕店里卖的差。
她开心地吃起来,还不忘对苏淮说句谢谢。
这边她很自然地吃完小饼干继续看题,苏淮却觉得自己这举动也算是有点撩吧,那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怎么宁萌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念头一出来苏淮又觉得自己有病,他在期待什么,真是服了。
为了抛开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拿过宁萌的圆珠笔,又拿了一张草稿纸过来,写了简单易懂的几步解题思路,然后指着过程一步一步给她讲解。
宁萌觉得,苏淮的讲题方法和老师不一样,老师教的她每次都要重复理解好久才懂,但是苏淮给她讲的她听一遍就能明白。
难题一解,女生脸上瞬时就展颜了,还高兴地称呼了苏淮一句“苏老师”。
这称呼倒是挺中苏淮心意的,虽说宁萌喜欢了他十一年,但从来都是叫他全名,也没叫过别的什么称呼。
这突然换换叫法,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不是坏的那种。
反而有点开心,他就想多听听宁萌叫他别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称呼愉悦到了,苏淮十分有耐心地给宁萌讲了一上午的题目,关键是每讲完一道,就朝着宁萌说:“叫我什么?”
宁萌十分聪明地说:“谢谢苏老师。”
每次她这么喊,苏淮就会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这一两个小时下来,宁萌充分了解到了,苏淮以后想要成为一个老师的伟大志愿。
不过她心里默默的想着却没说出来,她觉得苏淮这样自尊心强的人一定不想别人随随便便讲出他的梦想,于是也就在心里给他加油。
并且为了满足苏淮的愿望,宁萌在好长一段时间内在哪儿都叫苏淮‘苏老师’,还长期用一种‘我是你永远的支持者’的眼神看着苏淮。
这一度搞得苏淮很不舒服,他差点以为宁萌是不是有师生恋的倾向了。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苏淮还是很享受宁萌这么叫他的,用中性笔笔端指着一道题对她说:“这里,算错了。”
宁萌把脑袋伸过去一看,又用草稿纸重算了一遍,苏淮看她在同样的地方粗心大意了,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出错的地方,十分不留情面地说了句:“宁萌,同样的地方出错两次,你也是可以。”
被冷嘲的女生一点都不伤心的,扬起一个笑说:“啊是我看漏了,苏老师你真的好细心。”
苏淮对于她的夸奖只是傲娇地哼了声,继续吃他的饼干。
温妈妈端进来的那一盘小饼干,基本上都是苏淮一个人吃完的,宁萌也就不过吃了两三片。
等到盘子里还剩最后一块的时候,他盯着埋头刷题的宁萌,笑着说了句:“你现在写的那道大题要是没出错,这个就给你当奖励。”
宁萌侧过头看他,见他指了指盘子里的那一块饼干,孤零零的在那里,她突然开口说:“苏淮,你是不是吃不下了才给我的?”
苏淮:“……”
苏淮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高深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愣住,随后才说:“不要算了。”
说着就伸手准备吃掉最后一块,结果女生连忙喊停:“我要!就算是你吃不下才给我也没关系!”
苏淮:“……”
他觉得宁萌这个人,太不会说话了。
七分钟过后,宁萌写完了那道数学大题,A卷的大题难度都不高,不像B卷全是高阶题,有些还有点超纲。
苏淮的话基本上两三分钟就能算出来答案,宁萌七分钟写出来算是普通水平,不快不慢。
看着女生递来的卷子,苏淮接过只瞥了一眼最后的答案,刚才在宁萌写的时候他已经心算出来答案了,是根号3。
而卷子上那个属于女生娟秀的字体,写的也是根号3。
苏淮点了点头:“嗯,这次倒没出错。”
宁萌开心地拿起盘子里的小饼干吃起来,饼干是蔓越莓味道的,宁萌吃得很专心,嘴角沾上了饼干屑都浑然不知。
而苏淮作为一个集洁癖和强迫症于一身的男人,自然是皱了皱眉看着宁萌说了句:“嘴边没干净。”
宁萌抬头看了眼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末了还问他:“还有么?”
苏淮的呼吸一滞,他看着宁萌似乎要把她盯出个洞来,眼里有无名暗火,他语气十分不好地丢给她桌上的抽纸:“擦干净。”
宁萌随着他的动作而偏移视线,见他起身要往外走,连忙叫了声:“苏淮,你去哪?”
“倒杯水。”
男生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悦,还有点不正常。
苏淮在厨房猛灌了自己两杯冷水,脑子里刚才的那副景象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他暗骂了句脏话。
把这种心绪不稳的缘由,归之为生理悸动。
结果还在平复心情的苏淮,转头就撞上进厨房准备做午饭的温妈妈,两人四目相对,这气氛着实尴尬。
还是温妈妈先打破了寂静笑着说:“小淮,进去跟萌萌说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好。”苏淮得以离开。
不过温母却是没错过刚才男生脸上的那表情,止不住一阵宽慰的笑容,还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做饭。
苏淮进去后,宁萌还在认真做题,他也不说话在一旁安静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宁萌终于写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的时候,苏淮都快睡着了。
宁萌转过头正要说话就看到男生单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她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尽量不打扰到他。
屋外寒风趔趄,有不少落叶被风刮过在空中乱舞。
屋内却是一阵暖意,不仅仅是暖炉的功劳,宁萌觉得,还有苏淮的功劳。
她一直一来都觉得苏淮对自己很好,虽然从没说过喜欢她,还时常说她麻烦,但每一次都不会无视掉她。
在苏淮身边待得越久,她就越是喜欢他。
宁萌认为自己不是很机灵的人,也摸不透苏淮的真心实意,但是她不想去想那么多,就好比此刻,和他处在同一间屋子里,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她也觉得开心。
“苏淮,我是真的喜欢你。”她说。
“萌萌,小淮,吃饭了——”
客厅里,妈妈隔着门在喊,宁萌为了让苏淮多睡一会儿,连忙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关上了门。
“小淮呢?”
“妈妈,苏淮他睡着了,等他睡十分钟我再去叫他吧。”
屋内。
某人在女生跑出去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长时间撑着头的手有些发麻,他长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用手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苏淮想,装睡真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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