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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九文学 > 岑冉洛时序 > 54、第 54 章 ...
 
上岑家吃饭要轻松许多, 这回轮到岑冉给洛时序夹菜, 可惜这才想起洛时序并不挑食,只有他监督自己均衡饮食的份。

书柜里的书换过了一批, 如今陈列着深奥厚重的专业书籍。

高考结束后有很多学弟学妹来班里寻找还能用的教辅资料, 很多宝贵的笔记随意散乱在地上,偶尔有人捡起, 自己的三年好像跟着这些纸张随意散落,曾经看得和命般重要的东西,这一日变得卖废品都嫌麻烦了。

等纠错本笔记本被低年级的同学挑完抢光, 全班把剩下来的全垒起来,女生们拿出手机拍照, 班里男生沉默地看着老大爷用弯曲的脊背把这一筐筐书挑出班里。

“你一本也没留啊?”洛时序看着他的书柜,问道。

岑冉说:“这些东西搞得和遗产似的,我家里也没人继承我的笔记,你留了吗?”

“没留,洛满枝知道了差点气哭。”洛时序摇摇头。

他去客厅里和岑父岑母聊天,岑冉被派去倒厨余垃圾,一步三回头的, 生怕自家爸吗把洛时序生吞活剥了。

洛时序讲到自己的工作, 他对未来规划做得很清晰, 而提到岑冉,他微微一笑说岑冉想做什么都好,岑冉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很多人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迷茫地耗尽光阴, 好在他们比较走运,早早领悟自己的心之所向。

“隔了那么远,我总不放心他,怕他落单。”岑母说,“从小到大,多亏了你。”

洛时序道:“不,有时候我看着岑冉,您和叔叔照顾他照顾得那么好,大家跌跌撞撞,他一路都是四平八稳。”

“所以我才总担心……”岑母道。

“您看不见的地方,我会好好保护他。”

洛时序削完手上的橙子,他该是对些得心应手,做得又快又好,递给岑父岑母。

别的尽在不言中,洛时序能说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他和岑冉的缘分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不是冥顽不化的人,这些事也非不能提的羞耻,对岑冉的异常琢磨整整五年,也慢慢心里有了数,自己想通了,岑冉对此支支吾吾,他们每次背地里互相说是头疼,其实是心疼。

岑母接过橙子,说:“岑冉前些天还在学这个,问我苹果到底怎么削皮才削得好,不知道派上用场没有?”

估计是为了在洛母面前,显得靠谱一些,洛时序想象了下岑冉皱着眉心削苹果的场景,笑了下,道:“我希望他学会了以后,派不上什么用场。”

有他在,他会帮岑冉削,削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偶尔会发觉溺爱这种没有道理的偏心,简直能让人上瘾,好像可以成为兴趣爱好。

“外面居然下雪了。”岑冉回来关好门,把围巾挂在衣架上,拍掉自己肩头薄薄的一层细雪。

南方鲜少下雪,这次雪势越来越大,洛时序要抓紧回家,岑冉趴在窗外看他的车消失成模糊的一点,在巍都也常这样,一个目送,一个离开,双方有时会互换身份。

尽管同居了,他们没黏到可以天天在一起的份上,这种状态他们当然求之不得,然而有学业和工作横在两人中间,让他们充实且忙碌,等到卸去这份责任,应该是可以光明正大坐轮椅的年纪。

岑父岑母看岑冉趴窗口,点点他脑袋说真的没出息,岑冉哼哼着开始看手机,过了半个多小时,洛时序和他说到家了,这才去洗澡刷牙。

“宝宝,什么时候和洛时序的妈妈也见个面,咱们一起吃顿饭。”岑母道。

岑冉顿住身形,和她敷衍道:“妈你急什么?”

“这是规矩。”

“不讲究那么多,到时候再说。”

岑父看他有些不对劲,说:“没讨到人家喜欢?”

“不是不是,你们别瞎猜。”岑冉摆摆手。

他组员一定想不到,在实验室里沉着冷静的又有天赋又努力的岑冉,处处受人羡慕眼红的岑冉,会提到洛母就如猫咪被捏住尾巴。

洛时序好几次说他怂,他是真的害怕加害羞,在洛母边上,平时最讨厌吃的胡萝卜都能乖乖吃下去,事后嘴硬辩解是拐跑了人家儿子,他感到不好意思。

好在厚着脸皮上门这一战术有了效果,不求被洛母和颜悦色地对待,但愿她能早日真正放心,她儿子和自己在一起是人世间最优解。

最爱吃的蛋挞,会分给洛时序一半。最喜欢的奶茶,会省给洛时序一半。最柔软的床铺,会分给洛时序一半。

岑冉他自己,会爱洛时序,如对自己灵魂天生缺失又补足的那一半。

·

初七,年味渐渐散去,大厦里人来人往,大家抓着假期的尾巴出来散心。

一处化妆品柜台前,岑母多瞧了一眼,惊讶道:“好久不见。”

自从洛母搬出他们的公寓,到隔了很远的城西去,他们少说有三年没见了,洛母看到她,走近了说:“是啊,你今天也来逛逛?”

“没什么事情做,闲着随便看。”岑母道。

她们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看到对方,但也着实都想过要不要见对面一方,几次在手机里翻出联系人,又看着屏幕渐渐变黑。

还是岑母先提的,她性格比洛母更温柔些,洛母对她的印象是与世无争般的人,心态放得特别平和,到了这个岁数,显得格外年轻。岑冉长得和她比较像,眉清目秀的。

“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店里坐坐?”岑母笑着说,自然地把包换到左手,挽住洛母的胳膊。

她们坐着,各点了杯咖啡,饮品端上来后没人动,先扯了几句近日见闻,绕了一个大圈子,洛母才道:“时序昨天来你家吃饭了。”

“是啊,一米八多的个子,比我家岑冉要高出些。”岑母道,“这小孩我是喜欢的,好像他小时候就很能给人安全感,靠得住。当他是巷子里的小霸王,其实学习又是最静心。”

洛母看着岑母说得真诚,摇摇头说:“你这样夸,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家岑冉了。”

岑母道:“我每年都想着打电话给你,又怕坏事,昨天犹豫了很久,居然今天又遇见,你说是不是上天全给他们安排好了,要解决这事?”

“每年?”洛母挑眉问道。

“是很久前就察觉到了。”岑母喝了口咖啡,“人与人该怎么比呢?什么好比的,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争个谁吃亏谁委屈。岑冉的优点我能说好些,缺点也不少,他没吃过一点苦,优点缺点都是由这起的头。”

“他是挺好的,真要找茬,那他只是过得好,活得太不世故,那些说到底和我无关,时序喜欢就行。”洛母道,“不过我常扮坏人,他大概是在我这里碰了不少钉子。”

“在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想过,最差是不欢而散,看缘分吧。”

洛母用手撩了把耳旁的散发,把它们搁在耳后,眼神说不上喜怒:“我难免护着洛时序,他和岑冉相反,吃苦吃惯的,最开始我还怕你们接受不了他是单亲家庭出身。”

“最开始?要说高二他刚回桐城的话,我是有过,不想让岑冉管太多你们家的事情,我怕那些事情让人性情大变。但后来或许你也知道点,岑冉在他身边会比较活泼,一直如此。”

“高三那年过年,你和时序突然走了,后一天他在吃饭时哭,说要对洛时序像家人那样。我很害怕他说出什么来,但他只是哭,过了段时间我再回想,就知道了。”岑母道。

“像家人?”洛母第一次听闻这件事,“还哭了?”

“对,像家人。”岑母道,“我到现在都不懂,他哭个什么,怎么突然冲动行事了,但他又措辞得实在好,要是那天多透露一点点,绝对都马上反应过来了。”

“到现在有五年了,我不忍心看他的心被悬着。”岑母道,“你看,我们这里都讲老规矩,敲定后父母是要互相见面的。”

洛母思绪飘忽,想到她觉得洛时序吃了太多苦,虽然他轻描淡写的,但那些事情对于成年人来说都足够造成创伤,怎么可能没影响,她一度想给洛时序找个心理医生。

但是太奇怪了,她作为一位母亲,洛时序反过来成为了她的依靠,从容淡定地离开巍都回到桐城,接受所有的反差与归为原形。

她也洛时序性情大变,但是洛时序没有,他转校后努力学习,待人接物依旧有礼貌有风度。

他肯定有精神支柱,而让她无奈的是,精神支柱肯定不是她这个脆弱的母亲,而有八成的可能,是不谙世事的岑冉。

他是变了,变得更沉稳,变得有担当,岑冉在他边上会比较活泼,他又何尝没被岑冉影响着。

“我当我没有儿媳妇,多了个儿子,也挺好,你看呢?”岑母道,“岑冉也许做过什么不让你放心,可他只是爱闷着,论付出,他不会比谁胆小。老邻居那么些年,我总不会骗你。”

当一个好爱人,再被人爱着,再美满不过。她否认洛时序的眼光,怕他赌错,怕他再受伤,可她该是最支持洛时序的人,如岑母这样坦荡荡地任由岑冉走向洛时序,她再瑟缩再彷徨,显得小家子气。

他愿意,她就该信任。

“抽空咱们吃顿饭,你们还没见过我先生。”洛母说,“我也当是多个现成的儿子,是我福气,两人在外,日子都是他们自己过,我们不多操心。”

“好。”岑母应答下来。

“选个时间,对了,让岑冉别晚饭吃太多,我看他那晚要被撑坏了。”洛母忧心忡忡的,开始关心起来了。

岑母一笑:“他可能等着你这句话呢。”

那晚洛时序把岑冉送回家,再打着哈欠回来,洛母说:“感觉你忙着赚钱、忙着家务、忙着打点那些琐事,那岑冉做些什么?”

“这些他也忙啊。”洛时序垂着眼,漫不经心的,“外加负责可爱。”

·

落了雪的校园里,学生们不嫌寒冷,操场上全是奇形怪状的雪人,等到中午,差不多开始融化,又直接把雪人解体,拿来打雪仗。

有个男生举着一个大雪人要丢,太沉了导致他动作迟钝,雪人砸在地上什么也没命中,溅了老师一身雪,他身后带着两个年轻人,其中高个子的那位下意识侧过身给另外那人挡了挡。

“郑老师,对不起!”同学立马认错。

被训斥了几声,他灰溜溜地跑回教室,郑老师拍了拍身上的雪,回头说道:“那你们随便逛逛,我巡班去了。”

快要到静校的时间,郑老师一般不会在办公室里休息,巡班常常除了管纪律外,还会被一些同学请教题目,四十分钟都不够用,没有间隙让他午休。

高中校园最有朝气,即便现在是冬天,也不会沉闷压抑,时不时路过几个拿着大扫把的学生,走着走着提着扫把开始互相追逐。

寝室楼的转角处还是摆着一块大黑板,宿管会在上面写些通知,开学没多久,这上面用花花绿绿的粉笔写了句开学快乐,每日零下开空调。

路已经修过了,水泥地成了柏油马路,下雨天不会再积水到犹如一条小河,要人不得不挽起裤管慢慢淌过。雪结成了冰,被宿管扫到两边,化成了一滩水。

“有天下暴雨,你还背我走路。”岑冉说,“装偶遇,其实是故意等我吧。”

洛时序道:“谁让你没带伞。”

“还观察我,知道我没伞。”岑冉笑着说。

“会套话了。”洛时序拿他没办法。

溜达到钟楼附近的小树林,他们曾经跑得没有力气,瘫倒在河畔的草丛上,从那天开始关系转变,互相放下防备,中间的四年似乎从没分离。

羁绊是不会因为日日相对或年年不见而变淡的,这是两人的共振,这样兜兜转转还能心有灵犀,岑冉偶尔也会迷信这是不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回忆最多的除了教室,便是食堂。

高三那年每天六点起床,冬天天亮得很晚,出门时漆黑一片,路灯还没灭,在食堂排着队还能困得站不稳,洛时序打着哈欠给他剥鸡蛋,他利用这点时间,给洛时序的语文资料划重点,每天布置补习任务。

再去教学楼,洛时序看他的表情怀念,道:“大学毕业似乎没什么感觉。”

岑冉说:“感觉过自己生命力顽强,还能顺利健康地毕业。”

大学里他们很忙,岑冉的专业课非常多而且难,基本上每天学到凌晨,用自身情况证明网上流传的那句“专业选得好,天天是高考”,岂止是高考,比高考都累。

大三那年顾寻来巍都找他们玩了四天,岑冉全程没出现,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不是学业和娱乐无法兼顾,而是根本没有娱乐。

关向蓝都和洛时序说让岑冉注意点身体,这也太玩命了,洛时序回校便告诉了岑冉。

岑冉想起这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某些人看着读得轻松,其实只是作业写得快。”

“是啊,要学学吗?叫声哥哥就教你。”洛时序道。

进了走廊他们放轻了脚步声,走得尽量无声无息,还是引来一群学生转头看,激动的小女生们交头接耳,很吵闹。

讲台上梁老师用手拍了拍黑板,抖下许多粉笔灰落在他肩上,说:“都给我认真听课!看窗外能考满分?窗外那两个成绩比你们好多了。”

梁老师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走快点,别干扰同学们上课。岑冉他们循着记忆去了原先是一班的地方,这几年重点班已经被取消了,原来雷打不动的重点班独属,现在成了平行班,现在他们那节课是自修,很多静校没睡够的还在补觉。

“你知道你刚来那会是什么样么?”岑冉说,“走哪儿哪儿一阵兴奋,班里都没人睡大觉了,学习积极性格高涨,以前期末都没那么有劲。”

“说得我和年级主任似的。”洛时序被他这个描述逗笑。

岑冉道:“然后那会坐我前面的女生,还让我偷拍你,被你逮个正着。”

“然后你不好意思了。”

“得了吧。”岑冉道,“那时候记仇呢,想不通是你过得不好,我生气个什么。”

拐角处是外墙满是爬山虎的走廊,他们倚在栏杆上,望着学校边上那片宁静湛蓝的湖泊。

“不记得那时候什么样了。”洛时序道,“你帮人偷拍我,好像还自己把照片私藏了一张?”

岑冉“嘁”了声,不说话了,过会拿出手机来,这几年手机换了两部,可他熟稔地翻找出了那张照片,十七岁的洛时序朝着他笑,又锐利又迷人,值得为之倾倒。

和现在没多大变化,真要说上几个,那是少年成了男人,锋芒日渐内敛,却又更加夺目。

“手抖,拍糊了。”岑冉有些遗憾。

“老板最近心情不好,我得提早回去。”洛时序问岑冉,“一起?”

“嗯。”岑冉呼出一口白雾,望着远方,说,“跟你走。”

时光独自东流而去,我们在荒草丛生的对岸,再缓缓涉过那条奔流不息的长河。

落了一晚上的大雪,今天没有出太阳,风中淅淅沥沥飘着细雨,温度很低。有学生抱怨着南方的湿冷,冻得他写字都哆哆嗦嗦,希望春天赶紧到来。

两人在等公交车,如高三那年般,听到穿着校服的男生和他的同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琐事,从不会的难题到人生的迷茫,好像在看当初的自己。

眼前岸边柳树还没抽芽,他们已经渡过了河。

且永远在春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番外是大学军训+一次披着闹别扭假象的秀恩爱。感谢大家的支持,26号之前在本章留言的发红包,提前祝新年快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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