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厉慎行正凝眸看着她，他眸光常常一顿不顿。叫人产生一种恍惚又荒唐的念头，那就是厉慎行能这样看到天荒地老去。
白若溪思绪不觉被打断。
厉慎行唇角勾了下，笑容很浅。她才注意到厉慎行笑的时候眼眸会微微弯下去，有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睡一觉吧。”他道。
白若溪摇头，“我得提前准备好应对的方案。”
“现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光靠你是做不到的。”厉慎行抬手，指腹捻着她的长发，“当地的救援队已经出发了。”
白若溪看着他，良久后才点头。
“等到了地方就没有睡觉的机会了。”厉慎行道。
白若溪也清楚他的意思，她沉迷了片刻才阖上眼眸。本来以为会睡不着，谁知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醒来时直升飞机正好落地。
厉慎行作势要抱着她下车，白若溪掀起眸子两人目光对视，她嘴唇微微抿起。随后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行所以我才做。”厉慎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白若溪抿唇。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落在心脏里，激起阵阵涟漪。白若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两人下飞机一前一后地朝早就准备好的车走去。
白氏的工厂建在临近镇子的位置，过去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白若溪上车又接到秘书的电话，背景音里嘈杂不已。
“网上已经爆出消息了，白总我们怎么办啊？”秘书声音听起来仿佛又要哭了一般。
白若溪拿起旁侧的电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不多时她就看见了醒目的热搜榜首，‘山体坍塌白氏工厂被埋’后面紧跟着一个正红色的热字。
点进去为首第一条的营销号却没有过多的提及工厂的事，反而拐弯抹角地将事情往白若溪的身上扯。
自然评论里也是咒骂白若溪的居多。
梨花不如月白：白若溪可真是个典型的资本家，手里资产那么多，连工人的死活都不管。
眠眠不是绵绵：怎么会有那么心狠的女人啊，真是心疼这些工人。
等风来：希望他们不要有事，不然白若溪就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白若溪眯眸。
显然这热搜有人为引导的痕迹，她往下看。关于工厂的事没有人多提，反而都是在指责白若溪。
“乌合之众。”厉慎行简短的评价。
白若溪点头。
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影响她的心情，她对着手机那头道：“以公司的账号发布声明，表示我们会尽快救援员工。”
“热搜让公关部看着处理就行，不是什么大事。”
秘书皱眉，那头安静了许久才响起她的声音，“可是白总，他们都在骂你诶，不用处理吗？”
白若溪道：“不必管。”
越是有人将事情完全扯到她身上，于白氏的风评来说越是有好处。毕竟白若溪本来就不是白氏明面上的掌权人，她大可以背着过失的名声居于幕后。
白氏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这是父亲留给她的。
白若溪挂断电话又试图和工厂现场的人联系，但是连了两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她微微皱眉按断电话，心头仍旧有些微弱的不安。
“会没事的。”厉慎行道。
白若溪看着他点头。
“啊！”忽地司机大叫一声。
白若溪连忙转眸，却见黑压压的东西以威压之势靠近。她下意识后退，背脊靠着后座。
眼前的光倏地消失。
白若溪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扯了过去按进怀里，黑暗之中粗糙的东西擦过额角，产生了火辣辣的疼痛。
哗啦啦的巨响响起。
白若溪片刻后才明白过来，是遇上泥石流了。额角有湿润的血在往下流淌，是……树枝吗？
“若溪，你怎么样？”厉慎行道，黑暗之中他的声音能明显地感受到了几分紧张。
“没事。”白若溪道。
她手指摸索着，很快就在座椅上找到了手机。白若溪按亮屏幕，一方小天地立刻被照亮。
她转眸。
果然擦伤额角的是一根树枝，蓬松的树叶几乎充斥了半个车内。她不觉微微皱眉，随后忽地反应过来什么，她连忙转头。
“你……”
白若溪手机转动，隔着树叶她眸光落到厉慎行的脸上。有些树叶的擦伤，看起来并没有严重的大伤，她不觉松了口气。
“司机没事吧？”白若溪忽地又想起来。
微弱的光里，厉慎行轻轻摇头。白若溪试图起身朝前座看去，但并不算窄的树枝挤压了她的活动空间，而茂盛的树枝则是遮挡了视线。
“伤的重吗？”白若溪迫不得已问道。
厉慎行抿了下唇。
片刻后他道：“应该没了。”
怎么……
白若溪的思绪忽地断裂，她顺着树干刺进车内的方向看去。这个角度……很可能是贯穿了司机的身体，她眼眸不禁眨了眨。
鼻息间也因此能闻到血腥味，好似要佐证这个观点一般。
白若溪呼吸声渐渐有些沉，她抿了抿唇。然后低下头垂眸看着屏幕，信号那一格有个小小的叉。
因为刚才的泥石流导致了这一片区域的信号中断。
“这片地方离我们上车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会有救援部队了。”厉慎行低声道，声线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白若溪缓缓点头。
以他们的车速和上车的时间来计算，救援队伍是能够计算出他们的位置。即便是有偏差，想必也不会太多。
“睡一会儿吧。”厉慎行道。
白若溪皱眉转眸。
“车里的氧气有限，不要耗费太多。”厉慎行口吻很平静，恍然间又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厉首长。
如果他额头没有细密的汗水，白若溪恐怕就就会如同他曾经的下属一般，听话地睡过去。
但是她不行。
“你受伤了。”她笃定的道。
厉慎行看着他，“没有。”
“是哪里？”白若溪只是看着他道。
她眸光从他的脸上缓慢地下滑，因为树叶的遮挡白若溪看的有些困难。她索性抬手，动作飞速地剥去叶片。
忽地手指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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