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年纪小，他以前只会开口叫妈咪的时候，江言笙喜欢买各种各样的画本给他说故事。
里面有一种动物，叫做蛇。
柯柯没见过，但是他看向面前这个满身阴霾的男人，莫名觉得这人该不会就是妈咪说过的蛇吧？
顾燃垂着头，眼睛深黑无比，如同冰冷灰暗的深渊。
他伸出手，软软的柯柯往后挪了点儿。
虽然这个莫名其跑出来的男人没有像身边这个变态怪叔叔一样惹人烦，但是他还是害怕。
顾燃眼底一瞬间的清明被浓郁的疯狂给遮盖过去，他猛的抓住了柯柯挂在脖子上闪闪发光的坠子。
入手是一个小小的戒指。
款式和他以前送给她的很像，特别像。
要不是知道她已经逃走了三年，他都要以为这是不是那个狠心的女人的东西了。
如果……如果真的是她的东西，那只要这个戒指翻过来，里面就会有……
顾燃的呼吸忍不住急促了些，手心却发冷，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言潭在边上看的云里雾里，他看着柯柯快要哭出来的两个小红眼圈，心里立刻生出打抱不平的公平正义感，硬着头皮顶着顾燃能把人冻成冰渣子的眼神把项链拍开。
不知道是不是言潭的错觉，项链从顾燃手中掉下来的一瞬间。
他身上笼罩着的阴霾竟然减少了些。
“你干什么呢？”言潭看顾燃脸色不大好，赶忙转移话题，“一上来就抢小孩子的东西，这可不是顾总裁该有的风范吧？”
顾燃指尖摩挲了下，他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柯柯，只能看见这个孩子头顶小小的发旋，虽然没说话，但是颤抖的肩膀很明显是害怕自己的。
他揉了下阵阵发痛的太阳穴，对着缩成一小团的柯柯莫名有了丝愧疚之情。
这种感觉冒得太快了，快的他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不好意思。”顾燃抿着唇，低声说道。
刚才还护犊子站起来的言潭像是定在原地一样，他很明显的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但是，让顾燃说一句道歉的话，简直是比天崩地裂还要罕见的事情。
而作为这件事唯一的目击证人，难道他很快就要被顾燃杀人灭口了吗？
柯柯紧紧的握住胸口的项链，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出来的。
但是这是妈妈从小就给他贴身带着的东西。
刚才这个叔叔看自己项链的眼神。
分明就是想要把它抢走！
他快速的回忆起安叔叔平时躺在沙发上的态度，微眯着眼睛有样学样的冷哼一声，没理会顾燃的道歉。
言潭心里大呼一声不妙，这小崽子竟然还有眼不识泰山这么干脆的驳了顾燃的面子！简直是嫌命长了！、
整个景城谁不知道，这三年来，触了谁的霉头都不该触顾燃的。
戾气的很。
言潭心里默默对手指，本来是看这个小孩儿长得像顾燃才生了兴趣的，没想到还给人家带来祸事……
“言潭。”
正走神的言潭，听见顾燃冷不丁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慌张抬头。
顾燃说，“这是言家的孩子？”
言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认识，别人家的孩子啊，燃哥，小孩儿不懂事，别计较这么多。”
顾燃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跟他计较什么？”
随后冷哼一声，“我也觉得不像是言家的孩子。”
这小孩子一双发亮的眼睛一看就知道，聪明的过头。
言潭纳闷儿的摸了摸后脑勺，他虽然平时反射弧比较长，但是这回还挺灵敏的感觉到顾燃似乎隐约有些隐晦的愉悦。
他见顾燃果真不计较了，立刻顺竿子爬，“那肯定不是言家的，我刚才一看就觉得和燃哥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要是他刚才开口叫你一声爸还是叔的，我都不意外……”
顾燃还没反应，一直闷闷的柯柯突然开口了，“我没有爸爸。”
他皱眉的样子一本正经，觉得自己在纠正言潭一个智商上的问题，“你不要乱说。”
言潭两眼一抹黑，他觉得这小孩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刚才在边上连哄带骗的一句话都没骗出来，现在却为了顾燃开口了。
结果他还没接着问，就震惊的发现顾燃竟然扯了下领带，蹲在这小孩儿面前。
声音虽然冷，但是绝对有耐心。
他从来没见过的耐心。
“你为什么没爸爸？”
柯柯看见这个有点讨厌的暴力叔叔竟然主动蹲下来，蹲下来之后还比他矮一点儿，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
他翘着腿，奶声奶气的说道：“妈咪说的，我没有爸爸。”
看着顾燃黑漆漆的眼神，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感情，但是没回柯柯跟别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会一脸心疼的看着他，然后开始摸他的头说受苦了。
柯柯觉得这个暴力叔叔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不过可能表情表达有点障碍，十分贴心的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两个叔叔。”
他伸出两根白嫩嫩的手指，一脸高深莫测的冲着顾燃晃了晃，“你不用羡慕。”
站在后面的言潭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两……两个叔叔？
这是3p呢？没想到三岁的时候世界观就被扭曲到这种程度了，也不知道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在家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言潭有些怜悯的扫视了下柯柯身边堆积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能让把小孩子一个人丢在这边，肯定不是什么好妈妈。
不过，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神仙。
竟然敢用这种这种口气和顾燃说话？
也不知道他那两根手指还有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言潭抱臂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顾燃不仅让他把手指收回去了，还摸了下小屁孩的鼻子，势均力敌的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虽然在看见这个小孩子的时候心底油然升腾一种温和的情绪，但是听他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他妈妈应该做的是不入流的勾当。
柯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伸出小手攥住了顾燃微凉的手指，他手心的热度一瞬间就传递了过去。
“叔叔知道我叫什么吗？”
顾燃本来想起身，没想到被缠住，“你叫什么？”
小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处，就算妈妈职业不怎么好，但是这双干净的眼睛盯着，让他愣是没办法甩开手。
柯柯指了下自己，“我叫江南柯。”
顾燃的眼中的雾气更浓了几分，能让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景城姓江的人不多。
难道这个孩子是江氏的？
一想到那个穷困潦倒，还不忘打着那个女人旗号蹲在他公司楼下等着要钱的江氏，顾燃冷冰冰的没说话。
但是柯柯像是不怕他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妈妈说我的名字就是我的身世，是南柯一梦。”
本来没法插嘴的言潭突然笑了下，“南柯一梦，是好梦啊。看来你妈妈觉得……”
“不是好梦。”柯柯的眼神跟着冷了下来，坐在顾燃身边，两人乍一眼看上去竟然有些像，“妈咪说了，梦不是好梦，我是那个梦里唯一留下来的，她把我当作一个好梦。”
言潭还摸不着头脑，没搞明白什么好梦坏梦的。
顾燃站起身，对言潭说：“走吧。”
言潭傻眼了，他没想到顾燃竟然这么大人不记小人过，连骂都没骂一句，就怼了下，一笔揭过了？
顾燃见身后的人迟迟没跟上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走不走？还是你打电话找了别的狐朋狗友过来？”
言潭头上冒汗，笑着冲柯柯挥挥手，立刻跟上顾燃飞快的步伐，“怎么会呢，我刚才看手机呢……”
两个个高儿腿长的叔叔来的快去得也快，像风一样。
还安生坐在原位的柯柯眨巴了下眼睛，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一个香喷喷的棉花糖抱住了。
“棉花糖”使劲儿的揉了两下柯柯软软的头发，激动的朝身后叫着，“明朗，你就不能走快点儿吗？柯柯一个人坐在这儿等我们呢。”
说完她弯着笑眼在柯柯的脑门儿上印了个亲吻，“柯柯真乖，等多久了？”
柯柯水汪汪的眼睛像刚出生的小奶狗，他先是有礼貌的喊人，“舟舟姐姐好。”
余舟舟捂住胸口，觉得自己被萌到了，好声好气的应下了。
“没等多久，妈咪刚走。”柯柯掰着手指头，“也就五分钟吧。”
余舟舟随口问了句，“有没有不认识的人和你搭话啊？”
她在心底埋冤，柯柯长得这么可爱，江言笙竟然也舍得把他一个人放在这儿。
柯柯犹豫了下，真诚的摇摇头，“没有。”
他撒了一个小谎。
但是也不算撒谎。
毕竟那个暴力叔叔应该不算是不认识的人吧？
他以前趴在安叔叔膝盖上玩的时候，在安叔叔的手机里看过一张照片。
安叔叔和杰叔叔小声说话，偶尔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担忧和焦虑。
他很好奇那张照片，也偷瞄到了。
刚才看见暴力叔叔的时候，他还在惊奇，原来真的有人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人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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