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弯着腰,慢慢的走向门口,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面,就在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中,冯福顺四兄弟重新走向屋子;王伯耍了一个心眼,只通知了他们四兄弟,并没有让那几个女人进去。
“父亲!”
进来的四兄弟看着床上明显精神点的老人,再看看旁边的大夫,他们知道,回光返照的时间到了,老人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老四,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休掉葛氏或者放弃继承家产。”
冯老太爷冰冷的声音中,实际上已经减轻了对冯福平的惩罚,如果按照以前的家规,老四恐怕已经从族谱上除名了。
“老爷子?”
老太太的颤抖的声音,似乎是有点不忍。
“老二,你负责监督。”
冯老爷子并没有理会老太婆,自顾自的说着。
“是,父亲。”
老二冯福安给了老四一个安心的眼神。
“老大,过来!”
老太爷叫着自己的大儿子,手在被褥里面摸着,然后伸出来,放在冯福顺的手中。
“父亲?”
感受着手中金属的质感和形状,冯福顺知道,这是保险柜的钥匙。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给你的、都是你的……”
老太爷呢喃着,并没有多说。
“老二,你母亲年纪大了,你是做主的,你要照顾好家里;王伯。”
老太爷叫着自己的老仆。
“老爷。”
王伯把手伸进自己的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老太爷。
“这个收好,家里交给你了。”
老太爷说完之后,并没有看老三和老四,对于这两个儿子,他已经没话讲了,太失望了。
“老大,家里的那些老人,我已经交代王伯了,愿意跟你走的,记得好好照顾他们,都是跟了我一辈子的老人了,不要亏待;老二,不走的,给他们安家费,让他们回家安享晚年。”
“兆章,记住,风雨化龙,战场是熔炉,只要你撑过去,冯家必定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
接下来,冯老太爷断断续续的又说了一些,不过大部分是大家都听不太懂的东西,他似乎是在怀念自己生命的某些人或者事,或者是在忏悔,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
“来了、来了……”
老人脸上满是笑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东西,呢喃着,喉咙一响,闭上了眼睛。
“老头子……”
“老爷……”
“父亲……”
“爷爷……”
随着医生探手摇头,房间里面哀嚎声不断,这个为冯家撑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走了,带着很多遗憾和愤怒,在他生命的最后,为了老太太的晚年,甚至放弃了他一直维护的家规。
接下来,整个冯府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设灵堂、报丧等等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而冯锷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必须要亲自去十二集团军政治部,他的假期快到了,爷爷死了,必须要继续请丧假。
而此时的十一师,并没有任何作战任务,仍然在修水进行整补,在十一师师部和十二集团军政治部的电文来往中,丧假被批准了。
冯福安不想在这个关头闹什么幺蛾子,毕竟冯家最大的蛋糕被他得到了,包括冯福顺在内,几兄弟该得的东西全都得到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三天的道场过后,冯老太爷出殡,可是按照习俗,冯府的灵堂仍然在,亲属仍然早晚上香,逢七日烧纸祭奠,“三七”和“五七”请道士做道事,满七七(四十九天)再请道士做道事,经过一系列繁琐的道场之后,由道士将死者“灵魂”送入宗祠神位,谓之“祖宪”。至此,丧事完结。
冯家的丧失仍然在继续,在中日战场上,武汉会战仍然在继续,中日双方的战士围绕着武汉在进行殊死的搏杀。
10月12日凌晨,冯老太爷下葬后的第二天,鬼子第十八师团在大亚湾左面和正面吓涌一带登陆;及川支队在盐灶背登陆;第104师团在大亚湾右面玻璃厂登陆:第18师团一部在虾涌以西登陆后,向淡水进攻。
为了支援武汉会战,粤军大量的兵力被抽调到武汉一线,广东地区仅有七个师、两个旅,并且这些部队的装备落后,兵力分散在各地,对于鬼子突然的登陆一点准备都没有,鬼子在登陆的时候就长驱直入,兵指广州。
“父亲,走吧!趁现在粤汉铁路还在国军手里,赶紧去西南吧!”
冯府,冯锷劝解着自己的父亲,爷爷还在七七之内,父亲并不愿意现在离开,可是冯锷知道,如果现在不走,恐怕他们就走不了了。
“广州还有这么多部队,鬼子一时半会打不进来,怎么也的等你爷爷头七之后再走,要现在走,我就愧为人子了!”
冯福顺没有给冯锷任何劝解的机会,现在家里面所有的亲属都没有离开,他作为老大走了,成什么话?
“哎!”
冯锷长叹一声,只能祈祷十二集团军能坚持的久一点。
在枪炮声中,整个广州都进入了紧张状态,不管是富商还是官绅,都在逃离广州。
10月13日鬼子攻占平山,14日占领横沥,15日,惠州失陷,鬼子来势汹汹,仿佛整个广东大地已经没有军队能阻挡他们的前进脚步。
“父亲,是时候了,爷爷头七已经过了,爷爷不会怪我们的;走吧!”
冯锷每天都在关注战况,广东各地的失守速度太快,不由得他不急。
“王伯和二十几个家里的老人、掌柜的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南,加上他们的家人,足足上百人,需要时间准备啊!”
冯福顺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是低估了鬼子的进攻速度,上百人,加上他还要携带大量的财物,路上的安全是个问题。
“父亲,要想快,只能坐火车,直接到长沙,到时候就方便了。”
冯锷皱着眉头,如果要依靠骡马,从广州到长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会让队伍里面的老弱病残非常痛苦,而且路上的风险太多了,**、土匪随便出现一种,就足以让这个队伍崩溃。
“一两张车票还行,这么多啊!”
面对这么多的人,冯福顺也没有把握。
“父亲,客运的弄不了,就弄一节货运车厢,多准备点东西,一百多个人,加上随身的东西,足够了。”
冯锷愣了一下,向父亲建议。
“我试试看吧!”
冯福顺知道,这是逃难,没那么多讲究了,路上忍两天,等到了长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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