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身,看到顾老,也是露出了一脸震惊尴尬的神情。
二人都没有料到对方正在林家,现在却不期而遇,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早在几年前就吵翻了,再遇到,比陌生人还要生疏几分。
林老呵呵一笑,“程老爷子,看中了我这的什么宝贝?若是感兴趣,我倒是能送几件给你的。”
程老爷子只是盯着展示柜最为明显的一角不放。
“这是做什么?我曾经的废稿……这杯子怎么会做出来,还被放在这里?和那家伙的紫水晶项链一起?”程老爷子不由得瞪了眼。
顾老也注意到了,心底惊涛骇浪,但面上没有丝毫的表示出来。
“你二人心里最清楚,我这老头子就不在这里多话。既然二位本就是为了和好而来,又何必搞的这么剑拔弩张。”林老摇摇头,很不能理解。
“我们年纪都大了,也玩不动年轻人的那些把戏。只记得,做我们这一行,切记闭门造车。”林老说完,便径自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程老爷子和顾老,大眼瞪小眼。
一开始空气极度沉默静谧,程老爷子事先打破了宁静。
“他二人竟获得了这等成就,我没想到。”
这二人,指的就是陆廷琛和顾微安了。
“那是自然,我挑徒弟的眼光不会错。”顾老接口。
“可你的思路是错的。”程老爷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就好像他们无数次的意见不合,都是以这句作为开场白,随后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非得到面红耳赤才罢休。
顾老没像无数次曾经那样开口怼回去,只是反问:“你当真这么想?”
这回轮到程老爷子沉默了,他仔细看了看他设计的杯子,和顾老的紫水晶项链。物件不同,但是这是唯一一件,他参考了顾老设计理念的设计稿。
唯有这一个,几乎让他享誉世界,但是就因为参考了顾老的理念,才把这么重要的机会放弃了。
那精品的设计稿成了废稿,不知为何流传至今,尘封在苏氏公司。若不是陆茵茵正巧翻到,这稿子怕是要尘封一辈子。
林老却把这个稿子直接做了出来,和顾老的招牌紫水晶项链放在一起。
往日他一定觉得,这是在公然打他的脸。毕竟设计圈内都知道,他和顾老不和,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现在,看着那和谐放在一起的杯子和紫水晶项链,他却没有那么大的戾气了。
“也许并不是。”程老爷子声音第一次不大了,带着些对自己的质问,“仔细看看,你能这么有名气,也不是白得的。”
顾老笑了,走过去几步揽着程老爷子的肩膀,就好像是年轻的时候那样,没有丝毫嫌隙。
“你也不是白得的。”
久违的气氛在他二人之间形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讨论关于设计理念的事情。
只因为两个小辈达成了他们一辈子未完成的心愿,设计之路没有捷径可言,也没有绝对的权威。
连顾微安这般所谓的黄毛丫头都能确定成就被认可,那他二人的老资历,何必互相得罪。
林老在外面听的真切,笑了笑便离开了。
长达十余年的僵持,就这般被解开了。他就知道,顾微安这个丫头准没错。
顾微安和陆廷琛得了林老的要求,共同设计那块古玉。
“若是做的我满意,你们就爱去哪去哪吧,林家早就留不住你们。十年前留不住,十年后照样留不住。”林老有些遗憾的哼哼着,却也不催促,只是留给二人一个空间。
“怎么,顾设计师打算怎么做?”陆廷琛捏着顾微安的下巴,满眼笑意的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许久未见,许久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天全都结束了。
没有误解,没有禁锢,陆廷琛眼中的欲望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顾微安不由自主轻哼一声,“陆廷琛你疯了,不要在这。”
“好。”轻轻一声,随即窗帘被哗啦一声拉起,屋内瞬间变暗。
连同陆廷琛狭长的眸子都变得晦暗不清,装着让顾微安战栗的情绪。
“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补偿呢?”陆廷琛声音轻柔,带着蛊惑。
顾微安被他撩拨的耳根红了一圈,“是你在骗我,装了这么久的无辜,最后在台上让我难堪……”
“不过是为了给你一个名分。”陆廷琛的手和她的十指交扣,清冽的气息萦绕周身。
“现在好了,陆夫人,你是世界级设计师,以后多多关照。”
灼热的唇印在她的额上,握着她的大手也愈发滚烫,宣泄着这么久以来的情绪。
顾微安在波涛中沉浮,微微咬着下唇尽量不发出声音。
“你也是。”顾微安终于在迷蒙之余,吐出这句话来,果然见他唇角弯的极深。
……
顾微安拿着那块古玉思索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得出一个让林老满意的设计方案。
“陆廷琛!为什么你都不来看看!”顾微安撅嘴,从昨天开始,老神在在的陆廷琛除了撩拨自己,就是动手动脚,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息。
顾微安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拍掉,决定真的动个气:“难道你都不在乎,我们从这里出不去了……”
陆廷琛笑笑,捏她鼻子:“杞人忧天。”
顾微安不服,她兢兢业业的要画个设计稿,还成杞人忧天了,简直要被他气死。
“不过是投林老所好罢了,简单的很。”陆廷琛说的轻松随意,顾微安更云里雾里了。
“他的所好我哪里知道,或者还因为年龄差距,有代沟也说不定。”顾微安想来想去,更觉得自己能得到林老的认可就是空中楼阁,不存在的。
“这样吧,你按照自己的思路画一副设计稿,我也如此。”陆廷琛提议,给顾微安递上一张纸。
“结合一番给他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林老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顾微安半信半疑,更多的还是怀疑了。
陆廷琛执意,示意她画就完事了。
顾微安坐在桌子边上,打眼一扫,陆廷琛坐在床边,长腿支起来,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笔随意的涂涂画画,仿佛不是画设计稿,是在信手涂鸦。
顾微安强迫自己心无旁骛的完成一篇稿子,陆廷琛那边已经结束了。
日上三竿,顾微安画了两个小时,刚觉得脖子酸痛,便被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后脖颈,轻重适度的揉捏着。
眼前是陆廷琛的一张设计草图,虽然草,但是还能看出来不凡的轮廓。
“就……这个?送子观音?”顾微安唇角抽搐。
陆廷琛点头,顾微安的是老人都喜欢的一类,几个金发碧眼的天使正对着下方拉开了弓。
“不错。”陆廷琛看了点头,“结合一番,给林老就好了。”
顾微安不由得觉得他决定的有些草率,“这样真的没问题?你该不会突然转性,想要在林家待一辈子吧!”
陆廷琛捏着她后脖颈的手劲忽然加大,顾微安不由得叫出声来。
“傻丫头,画吧。”
说完,这位仁兄又老神在在的躺了回去,“他不会为难你的。”
顾微安屈服于恶势力,不由得想念起嘴贱的程白来了。那人已经被刘晟带走,学什么所谓的命理之术。
程白也果断,带着自己那几本珍藏已久的命理书便跟着人去了刘家。
画完已经是下午,陆廷琛给她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端来了一食盒的饭菜,还有汤和饭后甜点,照顾的无微不至。
中途遇到刘芸,看陆廷琛提着食盒一脸明媚的往顾微安那里走去,不甘心的拦住。
“陆少爷,您怎么能做这种重活,还是我来送吧。”刘芸赔笑,想接过食盒。
“不必。”陆廷琛躲过她的手,仍旧是礼貌不失涵养,“不麻烦刘姐了,我自己过去便好。”
“顾微安有什么好?”刘芸看着陆廷琛的背影,喊道。
第无数次质疑顾微安,得到的都是和她所想不同的结果,所有人都护着她。
“在我眼中,她哪里都是最好的。”陆廷琛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见刘芸还在原地不动,思索了半晌又添上一句。
“何必执迷不悟,人和人不同,有些事强求不来。”
这番发言,像是走出了尘世外一般。可也是经历了无数离别,才能够悟出的道理。
刘芸仍旧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画完了!”顾微安拎着设计稿难掩兴奋,正巧陆廷琛推门而入,挂在他脖子上不松手。
陆廷琛也随她,宠溺的蹭蹭她的长发,看了一眼稿子便肯定道:“就这个吧,我很喜欢。”
顾微安笑了,“你喜欢有什么用,我也喜欢呢。可是最后决定权在林老的手里,我总不能硬让他点头吧。”
“他会点头的。”陆廷琛更笃定,“去吧。”
顾微安着实半信半疑,敲响了林老的门,被允许进去。
“这次来的倒是早,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怎么也得拖到猴年马月才能想起来我这老头子。”林老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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