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有点尴尬,忙说:“我吵醒你啦?不好意思哦,我来拿衣服。”
简艾隔着被窝,嗡嗡地说:“没事没事,你换吧,我不看你。”
不然怎样呢?人家主人把大床让给她睡,因为她在这儿碍事,人家连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简艾只恨自己没有更好的去处。
那高俊有意无意,想撩拨一下小姑娘,刻意磨蹭,就站在床边,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穿衣服。他一边穿戴,一边用余光瞧简艾,那老实孩子从头到尾都躲在被子下面,直到他下楼。
他不是不失望的,可惜了他在健身房练了三个月的初步成果呀!男人的肌肉如果不是给女人欣赏,练来何用?
高俊在开车到机场的路上,简艾发消息给他:“请转告大少爷,我很想他,求他见我一面。”
高俊笑,趁堵车时给她回复:“你怎么不自个儿告诉他?这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
过一会儿,简艾写道:“我想,经过翡翠失窃那件事,他不太待见我。如果我自己说,他多半是不答应的。如果别人替我说,兴许他还能考虑一下。”
哎,可怜可叹,如此婉约多情,男人便是铁石心肠,也被她融化。
楚天阔见高俊来接机,以为是齐家那边有事,劈头便问:“外公外婆身体可好?”
高俊笑嘻嘻,说:“二老很好,我来是为别的事。”
“何事?”
“关于简艾。”
楚天阔思索片刻,把身边人先打发走,带高俊到机场贵宾室找个僻静角落坐下。
“简艾有什么事?”楚天阔这一周在美国忙得天昏地暗,私人手机的通讯一概交给陈秘书处理,所以对家里的变化还不知情。
“她已离开楚家。”
楚天阔心中一惊,脸上却悲喜不露,慢吞吞地拿起咖啡,喝几口,想一想,才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大宅里犄角旮旯的事儿,你都知道。”
这话明褒暗贬,高俊精明,岂会听不出绵里藏的针?他施施然抬出齐家二老保驾护航:“大少爷您懂的,两位老人家特别牵挂你们,大宅里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草木皆兵。苏管家忠心耿耿,翡翠失窃这么大的事,怎敢不通报。”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赶走简艾?她是我的客人,谁敢越俎代庖?”楚天阔目光炯炯,逼视高俊。
高俊说:“不,是她主动离开的,大少爷您前脚走,她就打包。”
楚天阔心中是不信的,简艾虽然年纪小,但不是做事没交代的人。翡翠失窃的最大嫌疑落在她身上,真相还未明晰,她急着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罪名坐实?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反问高俊:“你对她行踪倒是很清楚。”
高俊微笑:“她离开楚家后无处可去,向我求助。”
楚天阔挑眉,质疑:“哦?她主动找你?”
高俊说谎不脸红:“是呀,我接到她的电话也很惊讶,但她一个小女孩,娇滴滴的,声泪俱下求我帮忙,我想着有一面之缘,又是老乡,就暂时收留她。”
“你收留她?”楚天阔越听心越凉。
高俊继续煽风点火:“是呀,大少爷贵人事忙,忘记我在某大厦有个小房子,勉强可以住住,我就把她安置到那里了。”
楚天阔智商200,心思缜密,更是拥有电脑数据库般精准的记忆力,他略回想一下,便说:“啊,那个楼盘呀,商住楼,城市Loft,你那套约55平,八折给你的。”
丝毫不差,高俊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天阔的心瞬间冷硬。那屋子就一个卧室的格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困于斗室,会发生些什么?别提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肯定是阳痿。
高俊要的就是这个暧昧的效果,他不紧不慢地补充:“简艾这姑娘挺乖的,手脚也勤快,把我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夜里睡觉也很安静,跟只猫似的没声音。”
楚天阔冷冷地看着高俊,不说话,只把手里的一杯咖啡捧着,纹丝不动。高俊想投石问路,那抛出去的石子,就跟吸进黑洞一般,悄无声息,一丝涟漪也无。高俊掌心濡湿,他偷偷在裤子上擦干。
他跟大少爷,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原本是糊弄不过去的。不过男人的弱点是女人,关心则乱,乱则失去判断。
这冷场的间隙,长如一个世纪。楚天阔的手机微震,他看了一眼,对高俊说:“我有要紧事去公司,简艾的事有空再谈吧。”
高俊赶紧把信用卡和手表掏出来,递给楚天阔,说:“这是简艾托我还给大少爷的。”
楚天阔眸子一暗,这是什么意思?信用卡还给他,还算说得过去,那原本就是他的卡。可连送的生日礼物也物归原主,这就好比情人吵架撕破脸,一个盘子摔两半,要恩断义绝的意思。
楚大少爷是何等丰神俊秀的人物?连他用过的餐巾纸女人们都恨不得抢来收藏,居然有女人敢退还他赠送的礼物?这无疑于当面打脸,饶是他涵养再好,对简艾再宠爱,心里也腾起愤怒的小火苗。
他拿走卡,对手表看都不看一眼,起身走人,扔下一句:“手表她既然不要,你就替她处理了吧。”
高俊点头哈腰,恭送楚天阔上车。
楚天阔回到家中,见四处悄悄,有如鬼屋。佣人说:“老爷在外面,小少爷去他母亲那边过夜。苏管家外出办事,很快就回来。大少爷可要用些点心。”
“不必了,下去吧。”
他打发走佣人,走到楼上,简艾原本住的房间,和他是对门,此时房门敞开,空无一人。他走进去,见屋里空旷冷清,地毯卷起放在角落,家具上面盖着防尘的白布。
他慢慢踱步,在屋里转了一圈,收拾得真够彻底,书架上连张纸都没剩下,居然连浴室里的牙刷毛巾都带走?
他站在窗口出神,有人轻轻敲门,他回头,见苏琴站在门口,还穿着外出的一身套装和半跟鞋,拎着小皮包,没来得及换衣服。
他和蔼地说:“苏管家辛苦了,一大早就忙活。”
苏琴说:“我去银行处理一下上个月的账目,早上人少些,去晚了就要排长队。”
楚天阔点头赞许,苏琴在楚家工作几十年了,是个再妥当不过的人,钱财方面尤其仔细,每个月的对账单都做得分毫不差。
他问:“简艾……她走了?”
苏琴面对楚天阔,冷静地说:“大少爷飞美国那天早上,她就离开。”
楚天阔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苦笑:“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苏琴斩钉截铁:“没有。”
他的手指沿窗划过,轻声问:“她走得这么急,可东西收拾得这么干净,不像她的性格。”
呵呵,大少爷心细如发,不好哄骗呀。苏琴早有对策,有条不紊地说:“简小姐当时是匆匆离开的,就带了些贵重物品。不过之后她打电话来拜托我把衣服给她送去,我就把她的私人物品都装箱,给她送去。”
楚天阔问:“听说,她住在高俊那里。”
苏琴脸上浮现一丝鄙夷,说:“是呀,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有手段,把高俊使唤得团团转。我本来还担心她流落在外吃苦,谁知眨眼的功夫,就找到下家接盘。”
这话说得有些恶毒,楚天阔没接话茬,转而问:“那粒翡翠珠子可找到了?”
苏琴沉痛不已:“没有,这屋里每个地砖缝都搜过,遍寻不着。”
楚天阔叹息一声,说:“慢慢找吧,未必就在这间屋里。”
苏琴固执地说:“难说,恐怕翡翠珠子已被那姑娘带走了。”
呵呵,开玩笑,简艾只差没脱光让她搜,怎么会带走翡翠?
楚天阔露出一点倦意,说:“叫人送杯咖啡到我屋里,我要休息一下。”
没一会儿,一个女佣用银盘端上热咖啡和一小碟刚烤好的黄油饼干,送到楚天阔房间。他正在更衣,吩咐说:“放下吧。”
那女佣有心要讨赏,赶紧说:“大少爷,我打扫张先生的房间时,看见他扔了一件东西在垃圾桶,我怕是贵重物品,不敢乱丢,要不给您瞧瞧?”
楚天阔懒洋洋地说:“既然是他屋里的,那你拿来给我看。”
那女佣飞奔出去,片刻就扛着个一米多长的黑色圆筒状的物件进来。这玩意儿楚天阔知道,画画和搞摄影的人常用这种圆筒,把画或者大幅照片卷起放入,便于携带,也起保护作用。
他打开筒盖,里面有幅照片,他抖出,不看则已,一看心惊。那本是张弛特地冲印出来的一张肖像照,就是简艾登上摄影杂志封面的那张。
杂志的照片裁切过,只有锁骨以上的特写。这张是原尺寸,简艾全~躶出镜,只用一条披肩遮住重点部位。她望向镜头,细巧秀雅的锁骨之上,正戴着那条翠绿晶莹的翡翠项链,衬托得她一双黑眸有如夜空星子,看着这双眼睛,就像望着夏夜的天空,清朗,深邃,平静中自有大美无言。
楚天阔呼吸凝滞,一言不发。那女佣站在那儿,等着大少爷发话。他盯着照片看了良久,慢慢卷起,将照片仍旧收进圆筒,密封。
“交给我处理,你去吧。”他好似很累,比跑过马拉松的人还要筋疲力尽。胸口很痛,情根深种,却被连根拔起,偏偏还有这样的“证据”来提醒他,那个精灵般的女孩,曾真实存在于他生命之中,怎会不痛?
那女佣自觉立了功,喜不自胜,刚出楚天阔的房门,迎面就挨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得摔倒在地。
苏琴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贱蹄子!那照片我叫你扔去垃圾箱,你居然送到大少爷面前,我看你是活腻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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