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楚天骄说：“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我妈的衣帽间？”
两个女生都很有兴趣，那可是女明星的私密领域呀！赵雨欣当年还是有点名气的。
他们上楼，进入一个粉红色墙壁的房间，地毯沙发都是雪白的。四面装着架子，放着些包和鞋子。
“哇，这比我家客厅还要大！”林佳璐啧啧称奇，楚天骄笑着，拉开一道玻璃门，汗，原来那只是前厅，走进去，巨大的顶到天花板的衣柜，挂满四季衣服，按颜色排列，跟色板似的。
还有好些半身模特，用于放帽子和挂项链。几条爱马仕丝巾，被镶嵌在画框里挂在墙上。简艾猜，可能是限量版，所以特别珍惜。
楚天骄指着几张艺术照说：“这是我妈还在唱歌时拍的。”
都是那种柔光影楼风，脸部过曝，简艾不觉得有多高明，林佳璐却大肆恭维一番。
林佳璐悄悄扯扯简艾的衣袖，说：“你看，墨镜多得可以摆摊，都是Prada和Gucci。”
简艾笑：“买那么多，架在哪里？横竖只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
简艾兴趣缺缺，场面是震撼，可是如此赤裸裸的炫耀，有什么好看？简艾见过楚天语的衣帽间，大小姐品味高雅，而且时常清理，绝不会把过时不穿的衣服还摆在橱里，东西少而精，摆放得井井有条，随便拿条裙子出来，都是令人惊艳的艺术品。
那种衣帽间才是简艾会流口水的对象，可赵雨欣这个，大同小异的貂皮大衣塞满一整个柜子，这种暴发户做派，恕她无法理解。
看完衣帽间，二人又去参观楚天骄的房间，一看那样板房一般的风格，简艾就知这里很少住，没有人气，柜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墙上挂着一个网球拍，有那么点生活气息。
林佳璐很兴奋，问：“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我找找看。”楚天骄说着，拉开床头柜，里面果然有一个相框，照片里的男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严肃地抿着嘴角，稚气未退，拥有惊人俊美的轮廓，那时他的双眼里还没有那种极端厌世的态度和颓废的打扮，就是一个好看的男孩子。
“其实你也可以进演艺圈呀，你长得这么漂亮。”林佳璐说。
“哦？做歌手还是演员？”楚天骄笑问。
“都可以，影视歌三栖。”
简艾说：“像刘德华哦？”
“啊，那个老帅哥，可以当我爸了。”楚天骄笑嘻嘻。
简艾啐道：“随便夸两句你就上天，当明星不只要一张脸，还得有才华呀。”
“你怎知我没有才华？”
简艾损他：“你的才华是花钱吗？”
楚天骄大笑，又捏简艾的脸：“我就喜欢你这张嘴。”
简艾余光瞥见林佳璐脸很臭，拍掉楚天骄的手，骂他：“再捏我，我踢爆你蛋蛋。”
“你腿那么短，踢得到吗？”楚天骄坏笑。
简艾气死，拿起靠枕砸他，结果演变成一场惨烈战争，从房间一直打到走廊。直到楼下的大妈喊到：“少爷，我收拾好啦，我先走啦，明天早上再来。”
楚天骄都不理人，只听大门咔哒一声，这大屋里就剩三个年轻人。
林佳璐问：“晚上我们睡哪里？”
楚天骄说：“你随便选，睡我屋里都成。”
林佳璐脸红，张望一下，就选了个布置成淡紫色的女性化房间。
“简艾，你跟我一起睡吧。”
简艾说：“呃？一张床？我怕我睡相不好，影响你。”
林佳璐却硬要拖她一起：“来嘛来嘛，屋子太大，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简艾只得依她。
楚天骄耸耸肩，说：“随便你们，我累了，去洗澡。”
三人收拾了一会儿，又到楼下大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林佳璐打哈欠，对简艾说：“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你来吗？”
简艾说：“我想用电脑写一会儿稿子，否则今天一个字都没写，我夜里要失眠的。”
“好吧，我先睡，不等你。”
楚天骄用巨型液晶电视屏打游戏完，那种子弹刷刷，鲜血飞溅的场面，简艾最讨厌。她总觉得电脑游戏是小孩子才玩的，都上大学了还玩这个？幼稚鬼。
男女在这个问题上永远无法沟通。正如男人也不明白女生衣柜里那二十条牛仔裤之间有何区别。
简艾就坐到大餐桌前，狂敲键盘，中央空调嗡嗡响，夜凉如水，胳膊上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也浑然不觉。楚天骄打了几个小时游戏，已经快吐了。他关上屏幕，转头看简艾。
一个人居然可以打字打几个小时？
“那个，你不上厕所吗？”楚天骄问。
“我去过了。”
“什么时候？”
“你专心杀人的时候。”简艾瞄他一眼，继续盯着电脑上的字。
“这笔记本，还是我买给你的那个吗？”
简艾说：“明明是你摔烂了我的电脑，才赔给我的。”
“明明是你小气，不给我看你的小说，我才摔你电脑的。”楚天骄跟她拌嘴。他已走过来，大咧咧的坐在桌上，一双长腿就在她面前晃荡。
“哈，随便你，反正你歪理多。”
她又写了几行字，可是楚天骄一直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看我？瘆得慌。”
楚天骄厚脸皮：“你好看呀，所以我看你。”
简艾捂住脸，做个晕倒的动作，干脆合上电脑，到厨房倒水喝。
楚天骄跟进来，问：“你这次回国，可曾见到我哥？”
“他度假去了，你难道不知道？”
“不，我只见过我爸，他另有住处，大宅那边我没去。”
简艾说：“你们有钱人，到处都有房子，还不乐意住，偏要在酒店里玩。可那么多穷人一家三四口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这世界太不公平。”
“不，这世界很公平，谁有钱谁就有理。”
楚天骄玩着脖子上挂的骷髅头，简艾别过脸，假装没看见。这是她买的，算是“礼物”，她没想到一年过去，楚天骄真的还戴在身上，皮绳都磨得泛白，显然从未取下。
她自我解围——因为他就喜欢那玩意儿，和她无关。
简艾咳嗽一声，说个无聊的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星洲？你真在读书吗？”
“不，我很少去上课，只在学期头尾露个脸，作业和考试都找枪手，金钱万能，你懂的。”
“那你在做什么？”简艾无法理解，一个人不务正业，一日日混下去，有何乐趣？
楚天骄笑说：“你认定我一无是处，对吗？我在画画。”
他拿过桌上的IPAD，打开，给简艾看。
确实是绘画，用电脑画的，暗黑风格，一看就令人背上寒毛直竖那种，残缺的肢体，流血的眼眶，捆绑，哭泣……当然，还有许多近乎色~情的画面，只穿丁字裤的臀，内衣撕破的胸、穿黑色丝袜的雪白长腿、头发蓬乱的脸上只看见丰满红唇。
那些女子都看不清脸，好像是千千万万不同的女人，又好像都是同一个人。简艾想，一个人在作品中刻意回避的死角，就是他内心的隐秘。她为何懂得？因为她也无法写任何有关楚天阔的故事，是不能碰的伤口，无法言说。
简艾没问那女子是谁，她只是说：“画得很有震撼力，会吸引人一直看。”
楚天骄眼里露出光芒，可见这是他真心喜欢做的事。
“画画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狂热，好像在燃烧一般。你写小说时，也会吗？”
“会呀，我甚至会哭到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写完了过两天回头看，又觉得写的都是臭狗屎，恨不得删除重来。”
“我觉得你写的还可以，上次我没看完那个故事，结局是什么？”他问。
简艾有点感动，那么久远的事，他居然还记得？
“结局当然是大团圆呀，男主和女主克服重重困难，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楚天骄猛摇头：“你如果这么写，就是一个俗烂的狗血剧，太没意思。”
“那你想怎么写？”
“在以为已经看到光明的时候，突发意外，所有人死光光。如果是我，就要这么写，让读者看到这里，气到吐血。”
“呃……他们不会吐血，直接不买了吧。”
“所以你做不了一流作家呀，太没创意，你看过杜琪峰的电影《PTU》？老套的拍法，肯定是正义战胜邪恶，对不对。可是杜琪峰没这么拍，命运就是这么残酷，人生就是如此无常。在错误的地点遇到错误的人，双方拼个你死我活，惨烈，血腥。好人死光光，吓得观众哭都哭不出来。”
简艾猛挠头：“太重口味，我原本是小清新呀。”
“清新个毛，小清新都是鸡汤，喝多了会中毒，以为世界充满正能量。其实，这个世界是黑暗的，你得更坏，更狠，才能活下去。”
简艾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你的毒鸡汤，我要坚信人间有真爱。”
楚天骄去拉她的手，二人扭手扭脚，不知怎的，他压在了简艾身上，脸贴得很近，近到他急促的呼吸有如一只无形的手拍在她脸上。
不妙，简艾想躲，来不及了，他突然吻下去，她慌忙转开头，这个吻落了空，只亲到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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