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当时坐到镜子前,那个脸很臭的发型师对她说:“我要把你的头发削得很短。”听到这话时,简艾内心是崩溃的。
可是那个发型师太有说服力:“你的头型很完美,脖子细长,特别适合超短发,而且短发现在超级时髦,走在街上,绝对回头率百分百。”
她还在纠结,发型师已经揪住她的头发,笃定地说:“短发会突出你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你的大眼睛。如果剪完不好看,我坐下,让你给我剃光头。”
哇?赌这么大!
牛X发型师就是这么拽,剪完后,简艾看见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恨不得给他三鞠躬。弄好发型,她期期艾艾地问要多少钱,本已做好荷包失血休克的准备,发型师大手一挥:“楚小姐已付过。”
哎,简艾走到大街上,摸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心中感慨,楚大小姐对她真的太好,真的从头到脚都替她考虑周到,估计下一步是带她去诊所洗牙?
那就不必劳烦楚小姐了,变漂亮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刹不住车,简艾走回公司的路上就掏出手机,预约一家牙医诊所的美白牙齿服务。贵,但是有些钱不能省。
林佳璐终于从支教的西部回到天都,迫不及待约简艾吃饭。简艾很大方,说:“我已上班挣钱,我请你。”
林佳璐说:“那不要去很贵的地方,我们天都大学附近有家湘菜馆子不错,物美价廉,很多学生光顾,你能吃辣吧?”
“没问题,不见不散。”
那天下班后,简艾就坐地铁赶到饭店,林佳璐已在那等着。老远就认出简艾,她穿一件蓝白条纹宽松衬衫,小脚牛仔裤,挽起裤腿,露出纤细脚踝,脚上是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小白鞋,斜挎一个设计独特的钻石形烟粉色包包,宽肩带上还有一朵朵立体樱花。
林佳璐真想鼓掌,冲上去抱住简艾,大叫:“你怎么剪这么短的头发!疯了哦!”
简艾笑着摸摸头发:“不好看吗?”
“不,是好看得我想跟你搞同性恋!你太潮了,那个演《暮光之城》的女的,她最近也剪这种贴头皮的短发。”
简艾笑着说:“你也可以试试。”
林佳璐摇头:“不行,我妈小时候给我睡扁头,我根本没有后脑勺,哪敢剪这种短发!这得圆溜溜的头才配呀!”
简艾掐她:“你这是嘲笑我的头很圆吗?”
“明明是夸你呀!二十几年前我妈如果知道现在流行圆头,绝不会把我的头睡扁,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走入饭店,她们没有预订桌子,就随便在大堂找个位置,点几个菜,说些体己话。
简艾问:“你保研哦?”
“对呀,进校时我就是本硕博连读的身份,每年只要GPA维持在一定水准以上,本科结束后就直接读硕士。”
“那你打算读吗?”
林佳璐说:“当然,不读白不读,我有全额奖学金,你要知道,自费读研也要花好几万呢。”
简艾由衷赞许:“一样米养白羊人,你是学霸,我却是学渣。”
“你别太谦虚,好歹你也留了学,拿到学位。”
简艾笑道:“回头想想,我都不知是怎么混到毕业的,并不特别聪明,也没有十分刻苦。”
“可见你很幸运,别人羡慕不来。”
菜吃得七七八八,喝了许多冰饮解渴,林佳璐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不用问,是钱。她硬塞到简艾手里:“你给我的一万,现在还你。”
简艾不肯要:“你还在读书,需要用钱。”
“没关系,我的奖学金够用。”
简艾摸着那叠钱很厚,数目不小,有点疑惑:“你哪里凑来的钱?”
林佳璐平静地说:“你说我傻不傻?其实做人流根本不需要花很多钱,是个小小的门诊手术而已,你给我的一万,我付了医药费,后来我买了一些补品吃,总共也没花掉多少。以前楚天骄曾送我一支金手镯,我横竖不敢戴,怕母亲问起无法解释,就偷偷拿去卖掉,金价现在挺贵,卖了大几千。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个法子,就不必麻烦你。”
简艾恻然,没再多说,把钱收好,轻轻握住林佳璐的手,问:“手术痛不痛?”
她摇头,眼圈泛红:“不,其实我还没上手术台,孩子就流掉,不太痛,感觉跟来大姨妈差不多。”
简艾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林佳璐自顾自说下去:“你别为我伤心,我已痊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不是?”
简艾忙点头。其实,有些伤,表面没有痕迹,内心千疮百孔,像潜伏的鬼魅,总在午夜梦回时冒出来纠缠。各种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简艾坚持买单,林佳璐说下次她请。
走出饭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携裹着城市的味道,灰尘、污水、尾气、食物、香水……真叫滚滚红尘呀。她们站在门口道别,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简艾很想问,如果林佳璐再见到楚天骄,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是她不敢问,那恐怕是另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上班时,Lily姐把简艾叫到办公室,对她说:“有个刺激的任务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简艾激动地站起来:“一定能,我做校对已经做得眼睛快瞎!”
Lily姐笑得让人脊背发毛:“这个任务呢,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简单,需要你采访一个人。”
“做记者哦?”简艾兴奋地搓手。
“是,从拟定问题到完成采访稿,都由你完成,带一个摄影师去。此人素来低调,从未在媒体上曝光,但很多人都很想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简艾被勾起好奇心:“什么大人物,这样神秘?”
Lily姐说:“天都市最神秘的富豪,齐楚集团的CEO,楚天阔。”
楚天阔三个字有如一颗子弹,射穿简艾心脏,她猛地捂住胸口,怕鲜血四溅。她想见而不敢见的人,刻在脑海里却不敢念出声的名字,毫无预警,猝不及防。
Lily姐仿佛没注意到简艾异样的脸色,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楚天阔此人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传闻说他长得十分俊美。今年他刚满三十,被某财富榜列为三十五岁以下身家第一的年轻富豪,有趣的是,楚天阔立刻叫律师发函警告该财富榜的发布人,要求他们撤下他的名字,他不愿参与任何排名比较,不接受任何无中生有的揣测,更不愿公布他的个人财产。”
简艾略略恢复了一点神志,她哑声说:“公开上市的公司,股东名单都是透明的,他有多少钱,公众有权知晓,也可以查询。他是不是第一,自然有定论。”
“话虽如此,可大众能看见的,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海面之下,才是我们做媒体的追逐的题材。”
简艾抬头:“这个任务,你让我去办?我入职才一个多月!是否该让更有经验的记者去完成?”
Lily姐挑眉:“你以为没有人尝试过?再有名的记者也没辙,楚大少爷不见就是不见,秘书那一关都过不了。”
简艾哭笑不得:“那我这种菜鸟只能去当炮灰。”
Lily姐转着手里的一支笔:“我觉得你可以,这是对你的考验,如果完成这个任务,三个月试用期之后,你可以升职加薪。”
简艾问:“假如我失败呢?”
Lily姐仍然微笑:“当然不至于解雇你,可是也说明你并不是个无可替代的人才,也许会安排你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吧。没有公司会花钱养闲人的,能者多劳,优胜劣汰。做,还是不做,你自己决定,我尊重你的意见。”
这明摆着是逼她,简艾握紧拳头,内心像憋着一团火,却不能发泄。她缓缓站起来,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像是她的。
“谢谢Lily姐栽培,让我考虑一下,也做些功课,明天上午我答复您,可以吗?”
“当然,我希望早点看见你的采访计划。”
简艾回到自己的小格子,埋头苦思,十根手指揪住短发,心中翻江倒海。为何偏偏是他?太诡异了,难道他们知道她和楚天阔有……私人关系?
她摇头,不可能吧!
简艾一走,Lily姐就反锁上门,拿起电话打给石磊:“她没立刻答应。”
石磊说:“可以猜到,马上答应才奇怪。”
“你确定她做得到?如果简艾能搞得到这么重磅的新闻,我绝对服你用人的眼光。”
石磊胸有成竹:“她肯定认识楚家的人,至少跟楚天语有很深的交情。”
“你怎么知道?跟踪人家哦?”
“动脑子呀!只要留心,每个细节背后都有故事。”
Lily还在转笔,想起简艾说她的裙子是在“千度灰”买的,千度灰是天都市目前炙手可热的潮店,略懂时尚的人都知道背后老板是名媛楚天语。看来是真的,简艾跟楚家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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