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挑眉:“你照照镜子,再瞧瞧这翡翠多美,想清楚。”
简艾说:“一言九鼎,你替我约个时间吧。”
楚天阔含笑看着简爱,心想,这孩子的个性真是奇特,明明是那么穷苦的人家出身,却有这种毫不藏私的豪迈个性,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样米养百样人,他这个小女友,是朵奇葩呀。
“你必须知道,送出去,再后悔,可就拿不回来了。你若送别的东西就罢了,我外婆是极爱翡翠的,她若一眼相中,肯定会要。”
“那正合我意,送礼,当然是要挑人家真心喜欢的,怎么可能拿我自己挑剩下的给人呢?何况你外婆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就要这种皇家气派的首饰才配得上她老人家。”
说办就办,隔两日,楚天阔就陪简艾去齐家。他事先透露了一点口风,说简艾要赠一件极其珍贵的礼物。
齐天惊讶:“无缘无故,又非逢年过节,她巴结我做什么?”
楚天阔低声下气地说:“她是我女朋友,孝敬您是应该的,请外婆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客气一点。”
齐天没好气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躲着我们老两口也有些日子了,难得来一趟,就一起喝杯茶吧。”
听老人家口气松动,楚天阔赶紧顺着台阶下了:“是,好久没让外婆教训,该来听听您的教诲,看我最近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齐天啐道:“讨打!”
楚天阔笑道:“外婆行行好,我都31岁了,被外婆赏巴掌,每次都躲起来不敢见人,太丢脸了。打屁股可以,别打脸!”
齐天在电话那边笑,吩咐说:“来就来吧,和平大饭店那个核桃酥做得好,你叫简艾那丫头带两盒过来。”
“好办,一定带到。”
挂完这条线,楚天阔赶紧打给张巍巍,说外婆要吃核桃酥,张巍巍笑:“你真是孝顺,这点小事,至于亲自张罗么?”
“孝敬老人,针尖儿大的事儿都是要紧的,帮帮忙,弄个好看好吃的礼盒,要又甜又糯的。”
“好说,我派人送到简艾住处?”
“你知道她住哪儿?”
“若这点消息都不灵通,我做人也太失败了,放心,交给我办。”
到那日,简艾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淑女的过膝连衣裙,七分袖,小翻领,低跟包头鞋,像个规矩的女学生,戴楚天阔买给她的百达翡丽手表点缀。
她拎着点心盒子,双手捧给齐老太太,先问候老人家身体健康。齐老太太接过,面色和蔼,招呼他们坐。
喝了两巡茶,说些家常话,齐老先生惯常地惜字如金,只就着茶杯,专挑盒子里的玫瑰酥吃,那点心只有硬币大小,却做出栩栩如生的花瓣,一抹淡红,样子讨巧,味道也好,老人家一吃就停不下来。
齐天连着咳嗽好几声,齐老先生充耳不闻,齐天重重把茶杯放下,说:“别贪嘴,你那牙疼起来可要命,到我们这年纪,牙齿拔一颗少一颗,你难道想扒光了装假牙套?”
楚天阔笑嘻嘻把点心盒子盖上,放到老人家够不着的另一张桌上,劝说:“外公少吃点,这些小玩意儿吃时不觉得饱,一口一个,可是吃太多,过一阵子肚子就涨得难过。”
简艾想笑又不敢笑,俗话说老小老小,无论身份地位,活到耄耋之年,所有的老人家都像小孩子。
她从包里慎重取出盒子,她特地在网上订了个精致的红木礼盒,把那翡翠装起来。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别嫌弃。”
齐天接过盒子,好奇地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刺绣丝袋,打开袋子,她才掏出里面的翡翠。
“呀!好东西!”齐天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刻走到窗边对光处欣赏那玉璧,啧啧称赞:“无裂无棉,这绿色浓得像要流淌出来,极品的玻璃种,哪里弄来这等好货?这种木那老坑翡翠,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
简艾坦诚道:“是我干爷爷给的石头。”
“你干爷爷?”
“我干爷爷就是您的旧相识,叶知秋。”
“啊!”齐老太太大吃一惊,这可是奇事,瞬间她连翡翠都忘了,拉住简艾的手,叫她从头说起。楚天阔跟外公使个眼色,二人转移到书房去说话,高俊来伺候,给二人端茶递水。
听简艾谈起前因后果,齐天感慨万千,一时失语。当年她叫高俊随便找个学校把简艾送出去留学,只想把这姑娘打发得远远的,她在外面吃苦或享福,对齐天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会料到,原本在旧金山发迹的叶知秋,晚年会移居渥太华?而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人,居然会结识而成忘年之交?而叶知秋居然对简艾如此恩宠,赠她价值连城的翡翠?
“此物贵重,既然是你干爷爷给的,你不必拿来孝敬我。”
简艾握住老人枯瘦的双手,由衷地说:“我愿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姑娘,我能留学,能有今日一点成绩,全靠您的资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您为我花了那么大一笔钱,没齿难忘。这样东西,我一看就觉得最配您,只有您撑得起这样的气派!”
好话谁不爱听?尤其老人家受不住恭维,这样一块极品美玉摆在眼前,齐天无论如何无法拒绝,嘴里还念叨几句,可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翡翠,挂在身上,碰巧这天她穿一袭香云纱花青色旗袍,衬得那翡翠明艳流光,宛如把整个春天都浓缩在这一块玉璧之上。
她戴上就舍不得取下,反问:“你给了我,自己还有吗?”
“还有还有,做了一条镯子,不敢戴,我这人粗心,怕磕坏了。”
“那是,你要珍惜呀,你干爷爷手里很有些好东西,从前他们叶家移民的时候,带了不少值钱家当出去。”
简艾笑说:“那也不是我的,爷爷对我好,我心里感激,可是不敢贪心索取。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我本不是千金小姐,不敢狐假虎威,自抬身价。”
齐天笑着,将手搁在简艾胳膊上,简艾识趣,赶紧扶着老太太。齐老太太走进书房,说:“你们看我戴这块翡翠可好?”
齐老先生竖起大拇指:“漂亮!龙头搭扣配得好,有气吞山河的气势。珠子也是难得,用这样绿的石头磨珠子,如今没有人舍得啦。”
楚天阔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小艾说得对,这块玉璧,除了外婆没人敢戴!只有您的气质才压得住这王者之气!”
齐天握着玉璧,念念有词:“这丝绳持久吗?要不要找个师傅重新编?流苏可牢固?会不会散?”
楚天阔笑说:“天都市没有比云师傅更厉害的了,这是他的工坊做的。您先戴着吧,过阵子外婆有好主意,再找人重新做链子搭配。”
简艾心里畅快,她终于在齐家有了“座上宾”的感觉,再没有绵里藏针的冷言冷语,连高俊对她也分外客气,过来低声询问:“厨房问,两位客人可要用晚饭?时间不早,这就该动手了。”
齐天吩咐:“叫他们把那燕窝炖上。”
一整晚,齐天都没有把翡翠取下来,不时用手摩挲,俨然成为心头所爱。心旷神怡,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跟简艾说起从前在美国留学的趣事,尤其是叶知秋的往事。
“我们那一代留学是极稀罕的事,因此在学校里,叶知秋是个颇引人瞩目的人物。我父母七拐八绕地联系上他,拜托他关照我。其实,我哪里用得着他关照,他是个书呆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的,见了女子就脸红。第一次见我,我在旗袍里面穿着玻璃丝袜,他就脸红不敢看。”
齐老先生淡淡地说:“当然不是因为丝袜的缘故,是你旗袍开叉太高。”
齐天虽是个老太太,此刻却像个小女孩一样嗔道:“咦,你从前还说我保守,是封建余孽,别家闹革~命的女孩子都敢大大方方地学男子穿裤子,我却非穿裙子不可。”
楚天阔实在憋不住,拍案大笑。
简艾妙语如珠:“干爷爷总跟我夸说,齐老太太是女中豪杰,他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呀,说没见过比您更厉害的女人。可见开放还是保守,和穿裤子裙子无关,和旗袍开叉到哪儿也无关,您从前是引领潮流的先锋人物,如今也是受人敬仰的前辈。”
这话受用,齐天得意地说:“那是,所以从前我还瞧不上叶知秋呢,他呆头呆脑的。”
齐老爷子又发话了:“你瞧不上人家,岂止人家也嫌你太疯癫。叶知秋最后娶的是谁?王真真家可是印尼数一数二的富豪,那些华侨人家,规矩大着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会女红和烹饪,宜室宜家,那年我们去美国拜访,人家还亲自下厨给你做蟹黄包子。你呢?只会吃,连荷包蛋都不会煎。”
齐天瞪着老伴儿:“都这把年纪了,到现在才说出心里话,你嫌我不会烧饭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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