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一叹,我轻声地问他:“夏府的一切,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封了,是好事,至少现在还能保全着原样,夏府上上下下的人除了你之外,全都抓起来了。”
“一直到现在吗?”关了这么久,可是我却像是置身事外一样。
心如焚,可我是弱质女流,怎生是办法?
“梨雪,关起来是好事,不然的话……。”他没说下去。
政事错综复杂,不是他说我就能明了的,可是一味地相信,他又焉能值得让我去相信呢?
问什么,问得再多还不是徒然,只会显示着我是多么的没用。
心里斟酌半晌才说:“那得麻烦八王爷了。”
“你我之间再不必如此的客气,夏府的人,我定会想着法子保个周全。”
心里轻笑,所以吧,我真的不用问。
知道了也轮不到我做主,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我早就明白了。
双眼直直地看着他:“我娘现在怎么样了?”
他淡淡地说:“身体不太好,不过听人说你这几天恢复得越来越好了,看着倒也是,那过些日子,进宫照顾着你娘吧。”
直视着他,淡然地问:“如今八王爷是太子了?”
“对。”他没有隐瞒,低头看着那瓷杯上绘着的几许青竹:“只是还差些时间的问题。”
“哦,那恭喜八王爷了,只是梨雪真的不知拿什么来报答八王爷?”要权,我没有,要兵,我更没有,夏府的钱财之物,只怕也是落入到他人的手中去了。
爹爹说得对,不管有什么,不管再高的位置,朝政一变所有的都成了乌烟,我似乎只是做了个华丽的梦而已,醒来之后我还是这般的穷困。
“梨雪你放心吧,本王不要你的什么报答,本王答应你爹爹会照顾你,会保护你,也会把那些反贼抓出来,替你报仇。”
我朝他一笑,轻声地说:“其实要杀,最该杀的就是我了,如果不是我执着,真的不会到这个田地的。”
他摇摇头不赞同:“梨雪你别这样说,朝廷其实政变,早也是风云之色了,只是不曾想到来得那么忽然而已,晚上宫里有人带着御林军造反,小九的侍从里有反贼欲弑君,不过夏大人一心忠贞,以身挡箭,可惜还是阻挡不了皇上的驾崩,此乃是命中注定之事,人皆生活都是安排好,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很是圆满的一番话,谁明谁暗谁真谁假,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知道。
我知道的是,这些王爷,是我的命中之劫,他们一个个都想登上那帝位成为万万人之上,利用,猜疑,陷害,种种的种种只是一个手段。
他眉宇上拢上了淡淡的虑重:“如今小九倒是知道你住在这儿了,看来这地儿也不妥,看你气色好些了,不如一会就随本王进宫吧。”
进宫能见到娘,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不会犹豫一下。
随身没有什么物品,只身跟着他离开。
看到他带来的随从,多是铠甲或是黑衣的公公,京城的局势似乎已经隐隐地明显,八王爷已成了胜者的一方。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留着我,这样着重地护着,如果仅仅是因为受我爹爹的临托,或是因为他登上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有我爹爹的相助,但是这些人怎会讲太多的恩情,只有权势才是最现实的,然而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马车并不宽,只是铺了些软褥子,这不像是他那么细心的提前安排的,九王爷一来他倒是急匆匆地将我送入宫里了。
其实不管他来与否,我对他是绝了这份心思了。初萌的情爱,只是一个悲惨的叹息,不想再回头。
一路上很是静寂,除了这些枯燥行走声音,那些叫卖,那些熙攘似乎消失无踪。
掀开小缝看那京城的街道,十铺九关,往日里拥挤地方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很多的将士带着人行走,那么微弱的阳光照下来,也是冷惨惨的。
“太子殿下。”几匹马匆匆而来,远远就扬声叫着。
马车停了下来,有公公尖着嗓子问:“何事惊忧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京城外面七王爷叛变了。”
我放下帘子不再偷看,外面的声音也压了下来,等了会只听公公说:“夏小姐,太子殿下有重要事去处理,老奴护送夏小姐进宫。”
“谢谢公公了。”
战争,你死我活,一山不容二虎,这些就在眼前,却又与我相隔如此的遥远。
马蹄急急呼声四起,马车要回避这些将士,便先停在一边等他们行走之后才继续往宫里走。
走了好些时候马车停住,听得有人急急地叫:“许公公,大事不好,太子殿下中了埋伏,命你取这兵符速去左营取兵三万诛灭乱军。”
“这夏小姐……。”
“许公公是太子信任的人,若是由属下去取兵,左营大将未必会相信,若不然许公公与属下一块去,先让人在这守护着夏小姐。太子殿下要兵十分之急,还请公公快些,莫要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许公公慌乱了起来,急急步到马车边说:“夏小姐请稍等,奴才去去就来,姚侍卫你在这给本公公先护着夏小姐,来人,速跟咱家去取兵。”
“梨雪。”轻轻的一声钻了进来,让我双眼瞪大。
掳起帘子看着窗外的人,铠甲加身,一身的侍卫衣服,脸是陌生的可是眼神却是熟悉的,那么温熙的眼属于周敬音。
他居然这么胆大,隶属于七王爷手下敢进京,还敢来糊弄。
“梨雪,我来救你出去。”他朝我笑。
“周公子,我不能走,我娘在宫里。”差点泪想溢出来,这样的乱世,竟然有人会为我而冒险,竟然还会有人这样想着我。
“梨雪别傻了,他只是利用你而已,你们夏家富可敌国,十五那天八王爷发动政变,先行一棋于是七王爷成了叛军,只是这世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的天下还未定,你留在宫里不好,那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梨雪,跟我走。”
“可是我娘……。”
他眼里无比的怜悯,轻声地说:“梨雪,你娘其实随你爹爹一起走了,他在骗你。”
我咬着唇,死命地咬着,心里边着的那根弦崩地断得我痛疼,满口的血腥之味。
他心疼地看着我:“梨雪,别相信他们,我没有丢下你,不管再危险,我都会回来找你的。我们远远地离开这京城。”
“周敬音,你要我的钱财吗?”我很认真地问他。
这么坦白地问出来,我希望他也可以坦白地回答我,真真实实虚虚假假我已经厌恶至极。
他坐在我的对面喘息着,一脸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摇头笑:“不要。我是认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他说得很真挚,知晓如今我失落到已经快站不起来。
他握着我的手:“梨雪,你是夏家唯一的血脉,要勇敢一些,坚强一些,为你,也为我,可好。”
什么是真,我不知道,握着他的手,汗湿湿的也触暖着。
我轻轻地点头:“我们走吧,若不是有追兵追来,就逃不走了。”
他一笑,脸容灿烂:“抓着我的手,我们再翻二座山就可以离开这地方了,如今处处出城的路都给封了,要是累了你说一声,我背着你走。”
“我不累。”
走出去,走出他们的魔障,再累再疲也不要再回头。
在险难中对我不离不弃,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周敬音的确值得我等。我抓紧他的手,他回头朝我笑。
几个侍卫拿刀剑劈着茂盛的枝叶好让人往上爬,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带刺的小枝拔到一边让我过去。
这山上没有路,十分的险峻,草木又多,才走上山顶就已经天黑透了。
冷风一吹,万树呼啸,我打了个寒噤让周敬音发现,停了下来说:“天色晚了要下山可不好走,大家原地休息着,等天色亮了再下山。”
肩上微微的一暖,他的衣服罩在我的身上:“披着,别冻着了。”
“你会冷的。”
他轻笑:“披着,我不冷,夜里山风大。”
“我也不是娇贵的小姐。”
他双手按着我的肩:“梨雪,你虽不是娇生惯养,也要好好地呵护着,就别跟我争了。”
抬头望着那墨黑的天空,廖廖几只星星在眨着眼睛,那月亮也是黯淡无光。
“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我爹爹告诉我,星星其实很亮很亮,就是离我们很远。”
“别难过。”他将我的发丝拔在肩上:“你爹爹不管在与不在,都会希望你快乐一些的。等我们出了去,梨雪,我们就成亲吧,我想好好地牵着你的手,好好地疼惜你,像你爹爹守护着你一样,天天让你开心。”
“成亲?”这么快吗?不等三年了吗?
他握紧我的手:“成亲,就我和你,什么也不要,什么权势,什么钱财,都不杂夹着。”
“好。”我也不犹豫就应下了。
他的话太美了,什么也不要,就只有我和他。
轻靠着他的肩,浅浅的温暖传了过来,他会坐在上风处为我挡着风,他什么也不说,可是他一直在这样守护着我,我何其有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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