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桐唏嘘不已,平时看宋清波与家珍恩恩爱爱的,她也是羡慕不已,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去。吃过午饭,叶念桐原本计划是要约季美英见面,可听了家珍的事情,她决定先去看看家珍。
来到家珍的院子外,有清脆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她踏上台阶,缓缓步入院子。家珍的院子里,原本有一艘很大的海盗船,家珍与宋清波订婚的前一天,她跟她说,请她叫人来把海盗船拆了。
此时空旷的院子里,少了一艘海盗船,她走进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七彩的太阳伞下。摆放着一张桌子及四张藤椅。宋清波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他一手拿电话,与电话那端的人说着公事,眼神却温柔的落在厉家珍身上。
厉家珍与慢慢在玩跳棋,慢慢很聪明,教了两次,就知道怎么下了,厉家珍笑眯眯的说:"慢慢啊,当初你妈咪就是拿一盘跳棋,糊弄你太爷爷答应她跟你爸爸结婚的。"
"真的吗?"慢慢喜欢跟这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姑一起玩,小姑姑还会告诉他很多关于爸爸妈咪的趣事。
厉家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是真的呀,小姑姑从来不骗人的。"
慢慢歪着脑袋,举一反三的问道:"那我妈咪是怎么让拔拔答应她跟她结婚的?"
厉家珍一愣,被慢慢问住了,眼角余光瞄到叶念桐走过来,她立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叶念桐,"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妈咪能回答你。"
慢慢也看到了妈咪走过来,他跳下椅子,兴奋的朝叶念桐跑去,"妈咪,你睡醒了吗?拔拔说你在睡觉,让我自己玩,不能上楼去吵你哦。"
叶念桐弯腰将孩子软软的小身子搂进怀里,夸道:"慢慢真棒!"
慢慢脸红红的,趴在叶念桐怀里。叶念桐来到太阳伞下。她朝宋清波点了点头,然后在厉家珍身边坐下,她说:"我听张妈说,你们一早过来把慢慢带过来玩了,慢慢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厉家珍看着叶念桐,心里感触良多,她摇了摇头,"慢慢很乖,很懂事,桐桐,爸爸和妈妈说,你把他教得很好。"
叶念桐微微一笑,垂眸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其实我没怎么教他,大概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缺少安全感,他个性很敏感,也很会看人脸色。"
厉家珍的手,下意识轻抚着微凸的小腹,叶念桐这番话,无形之中戳到了她心里的柔软之处,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宋清波已经打完电话,见厉家珍轻抚着小腹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大手伸过去,也不避讳叶念桐的存在,覆在她的小手上,淡淡道:"累吗?"
厉家珍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她的手,轻轻从他掌中挣脱出来,她说:"我不累。"
叶念桐默默地观察他们,觉得张妈的话并不是杞人忧天,家珍和宋清波好像真的出了问题。用张妈的话说,就是貌合神离。
在G市见到他们时,他们之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宋清波眉心微蹙,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他搁在桌面的手机,再度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接通,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忙,却一直陪着家珍在江宁市待着。
宋清波担心自己接听电话时,会打扰到她们姑嫂两人叙旧,他起身走到院墙边。一边接电话,眼神却流连在家珍身上。哪怕他真的很忙,他也鲜少让家珍离开他的视线。
叶念桐看着远处墙角边接电话的宋清波,对家珍说:"他好像挺忙啊?"
"嗯,他从起床到现在,接了不下五十通电话了。"厉家珍垂眸,看到手边的柠檬水,她说:"桐桐,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泡。"
"你坐着就好,我刚吃了饭过来,什么也不想喝,陪我聊会儿天吧。"叶念桐连忙阻止她,她一个大肚婆,她不想让她跑来跑去。
厉家珍没动了,她和叶念桐之间不需要客套,她不想喝,就是真的不想喝,"我听说你跟大哥去了一趟瑞士,那边好玩吗?好羡慕你们啊,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还不错,以后等你生了宝宝后,我们再一起去环游世界。"
"好啊好啊。"厉家珍连声应道,这几年,她跟着宋清波出差,也去过不少地方,只是从来都不尽兴。还有一些地方,宋清波不让她去,导致她玩也玩得不开心。
"可是,那还要好久啊。"厉家珍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怅然道。
"不会很久,眨眼就过了。"叶念桐能够理解厉家珍,她患过抑郁症,怀孕期间,与之前的感受不一样,心里上很容易有落差,所以现在在医学上,还有一个专业性的词,叫孕期综合症。
怀孕期间,孕妇容易焦虑,容易情绪化,还容易胡思乱想。若是准爸爸不陪伴在身边好好开导,很可能变成产后忧郁症。家珍本来有抑郁症,就更容易患上产后忧郁症了。
"可是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坐牢,天天还有个牢头盯着。那感觉糟糕透了。"厉家珍抓了抓头发,情绪有些狂躁。
叶念桐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便说起了自己怀孕时,跟顾惜相依为命的事,她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幻想过你大哥陪在我身边,我会多么幸福。可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清醒过来,我还是要面对事实。"
慢慢在旁边听着,突然冒了一句,"妈咪,以后我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我要像小姑父一样陪在她身边。"
两个女人都被他的童言童语逗乐了,叶念桐揉了揉他的脑袋,打趣道:"你都还是一个孩子,就想着媳妇生孩子了呀?"
"当然,我的孩子一定会像我一样懂事优秀。"慢慢自豪道。
叶念桐与厉家珍相视一笑,她继续道:"宋清波陪在你身边,那是因为爱你,舍不得让你离开他的视线。你看他打个电话,还时不时看你一眼,如果不是爱你,哪有男人做到像他这样寸步不离?"
"他,真的爱我吗?"厉家珍迟疑的问道。
"当然!"叶念桐肯定的回答她,"你看他,脸上眼睛里,就连身体传出来的信息,都在向你传递一件事,他很爱你。珍珍,如果宋清波这样都不爱你,那么这世上,我不知道什么还能称之为爱。"
"他,或许是因为心里愧疚,我……"
叶念桐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偏头认真的看着她。"珍珍,没有人会因为愧疚,守着另外一个人一辈子。你想想啊,一辈子,那是多漫长的事,没有爱支持,谁能陪着谁生活一辈子?"
厉家珍不是这样没有自信的女人,但是宋清波的心,她琢磨不透。他在她身边。偶尔会走神,那一瞬间,她不知道他在想谁,他人在她身边,心又在哪儿?
宋清波接完电话,回到位置上,习惯性的看一眼厉家珍,见她没事,他才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宋清波在工作,叶念桐也不好再说什么,跟厉家珍下了两盘跳棋,她就打算告辞,让小俩口好好相处一下。宋清波搁下手里的工作,起身送叶念桐母子出去。叶念桐推辞,宋清波却坚持要送。
叶念桐触到他的目光,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也答应了。
宋清波弯腰抱起慢慢,交代家珍不要乱走。他马上就回,这才往院门外走去。
叶念桐看着厉家珍,她说:"珍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自信。你身上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优点,这些优点,足以让宋清波对你死心踏地,不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也不怀疑他对你的真心,你们会很幸福的。"
留下这番话,叶念桐才快步离开,院外,宋清波抱着慢慢正等在那里,叶念桐朝他歉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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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院离家珍的院子不远,走路需要五分钟。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梧桐院外,宋清波将慢慢放下,让他先去院子里玩。
叶念桐抬头望着他。对宋清波的印象,她一直停留在温润如玉这个词上。
短暂的沉默后,宋清波开口,说:"大嫂,以后你有时间,拜托你多去找珍珍说说话,开导开导她,她怀孕后,她之前的主治医生说过,她有可能会得孕期综合症,还有产后忧郁症,她现在已经有孕期综合症的迹象。"
叶念桐刚才已经想到这些,但是亲耳听到宋清波说这些,她心里还是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家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也是难辞其咎。
"好,我会经常去找她玩。珍珍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嗯,前些天,她说要跟我离婚,然后之后,心情就一直很抑郁,不管我怎么哄,都无际于事,她坚持要离婚。前两天,我发现她跟慢慢玩时,笑容才变得多了起来,所以我才把慢慢接过去陪她。"宋清波这样的人,鲜少跟别人说起自己的私事。离婚这样的事,又不能跟长辈说,怕让长辈们担心。
若不是家珍还会听叶念桐的话,他也不会跟叶念桐说这个。
叶念桐诧异极了,"她为什么要跟你闹离婚?"
说起这件事,宋清波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他俊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叶念桐当下了然,她说:"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宋清波犹豫了一下。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知道大嫂记不记得,在G市时,你遇到了苏晴柔,苏晴柔打电话给珍珍,珍珍才知道你还活着。"
"嗯,我记得这件事。"叶念桐怎么会忘记,当时她明明跟苏晴柔说过,不要告诉家珍她在G市的事。结果那女人回头就将她卖了。
"其实不止苏晴柔在G市,她的剧组全都在G市取景,包括李思思。"
"李思思?"叶念桐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之前听过了,"啊,那个电视明星?你之前与珍珍解除婚约,想娶的那个女人?"
宋清波俊脸有些灰败,他真不该开这个头,可话都说到这程度上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对,那天晚上,我带珍珍去吃饭,恰好碰上他们剧组的杀青晚会,后来珍珍跟我回去后,情绪上就不太对劲了。"
"你是说珍珍那晚受了刺激?"叶念桐知道,抑郁症的人,即使病愈了。遇到以前的人,也容易病发。
"应该没有,我记得很清楚,那晚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宋清波摇头,突然有点郁闷,他就是来拜托大嫂多去陪陪家珍,怎么就变成了他在这里检讨了?
"哦,既然如此,珍珍没道理因为这个,要跟你离婚呀。宋清波,你也别胡思乱想,我听说,怀孕的女人比较情绪化,你多理解多包容她,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去陪她,等她生了孩子,就会好起来。"叶念桐开导他,在她看来,这个准爸爸说不定紧张过头了。
其实想想张妈的话,宋清波曾面对过家珍的轻生,他会紧张,时刻在意她的情绪,也无可厚非。
宋清波眉宇间掠过一抹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大嫂,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珍珍说,我先回去了,看不见她,我心慌。"
叶念桐颔了颔首,从他这句话里,她多少听出心酸的滋味,宋清波用四年的寸步不离,来弥补之前犯过的错,现在是习惯成自然了吧,因为看不见她,就会心慌,这样的感情,到底有多厚重?
家珍突然提出离婚,应该不是因为那晚他们遇见了谁,而是因为他厚重的感情,已经让她无力负荷了吧?她想要得到解脱,同时也让宋清波得到解脱。
或许她觉得,她现在能给他最大的爱,便是放手让他离开。
目送宋清波的背影离去,叶念桐在院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进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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