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大学时期来自偏远山旯旮的孟山风是那样的毫不起眼和沉默寡言,绝对是个闷骚型的角色,俨然一个陈焕生进城的再版。
可眼前的孟山风俨然脱胎换骨,在繁华的沿海县城雨海县左右逢源,春风得意。看来他在雨海县这所社会大学学的东西可不比雨海大学这所名牌学府少呢。
从洗手间返回酒店包间的当口,孟山风又朝莫其鸣一个劲地使眼色,这厮看样子是担心莫其鸣这个一身傲骨的书生要是软硬不吃硬不给面子落得个与‘圆桶’伍守财不欢而散。
莫其鸣悠悠一笑:“放心吧,山风,我不会令你难堪的,不就是人头马吗,论劲道跟我们家乡的特产大曲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嘛,等会儿我莫某人轻轻巧巧干两杯亮两招给你山风老兄好好瞧瞧,也算是初涉雨海县小试牛刀吧,你老兄又不是不知道我莫某人真刀真枪喝起酒来那可是有太白之风啊。”
果然,一重新坐定,莫其鸣就主动出击。他端起酒杯,举向“圆桶”伍守财:“伍老板,现在轮到我回敬你了,来,为我们的有缘相识,为你的豪爽热情,更为你的生意兴隆,让我们一口‘闷’了这杯!”
“圆桶”伍守财看看莫其鸣,又望望孟山风,似乎没料到莫其鸣转眼之间会判若两人;呆立片刻,便仰起脖子,一喝而尽。
“好,莫作家一向喝惯白酒,今天真是超水平发挥,洋酒照喝不少。”孟山风哈哈一笑,“伍老板啊,莫作家这个来自海都大都市的大作家喝酒可是大有讲究呢,那简直是号称‘四个不一般’:一是一般不喝酒,二是不与一般人喝酒,三是不喝一般的酒,四是喝起酒来不一般,那说明你伍老板在莫作家眼中可是大有面子的非一般人物啊,难得啊,的确难得。”
“喂,光是喝酒不过瘾,吃完饭我们就去开一间KTV包房,每人叫一个美女来一起唱歌,唱一晚卡拉OK,疯一个不醉无归!”
莫其鸣听“圆桶”伍守财说要叫美女来一起唱歌,他心中一激灵,忙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踩了踩孟山风的脚,意即提醒吃完饭得赶紧离开酒店,以免一到雨海县就招惹是非毁了良好形象;更何况莫其鸣打心眼里就不愿与眼前这个俗不可耐的土财主再厮混一起,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好啊,是应该让莫作家体验体验雨海县丰富多采的夜生活啊,也可以多发现一个调来雨海县的好理由吧。”孟山风悠悠一笑,似乎并没感觉到莫其鸣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
“伍老板,孟主任家里可是有天仙般秀美的娇妻在眼巴巴盼望着他早些归家呢,伍老板你要是有雅兴请孟主任唱卡拉OK的话,日后有的是机会嘛,反正你们是铁哥们。”莫其鸣估摸着在孟山风面前一提到往日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大美人贤妻,他铁定是不会有心有意迷醉于灯红酒绿之中的,于是亮出了孔茹莲这一绝妙挡箭牌……
“嗨,其鸣,你这话说得可是有些落伍啦,开一间KTV包房,叫几个美女来一起唱歌,唱一晚卡拉OK,疯他个不醉无归,刺激刺激海洲消费,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呢,又不是沾染什么可恶可怕的事。”孟山风像是看天外来客一般久久地审视着莫其鸣,仿佛要看清楚莫其鸣这个在繁华都市海都大学毕业的人士是不是哪根神经出了乱子搭错了地方,“都什么年代了,其鸣啊,你早就该脑筋急转弯啦,况且你可是一个引领潮流的大作家啊。”
“对啦,孟主任说得可真是精彩。”“圆桶”伍守财摆出一副老哲人的神态,伸出他那只戴满宝石戒子的肥手亲热地拍了拍莫其鸣的肩膀,“莫作家,我们雨海县有句时髦话,叫拼命工作拼命玩,你听听,这话说得要多妙有多妙啊。”
当莫其鸣随“圆桶”伍守财和孟山风跨进那间叫“月亮湾”的豪华夜总会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包房极尽奢华的装修着实吓了一跳。更让莫其鸣大吃一惊的是,三人刚一坐定,即有一位酒店女经理进来问:“老板,要不要每人叫一个美女一起唱唱歌喝喝酒聊聊天打打情骂骂俏,相信你们会唱又开心又尽兴哟。”
“圆桶”伍守财望望那酒店女经理,又望望莫其鸣,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一猛挥手把那酒店女经理打发走开。
“圆桶”伍守财随即又操起手机用雨海县方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继之,“圆桶”伍守财又凑近孟山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莫其鸣看见孟山风边听边点头,还不时跟“圆桶”伍守财交换眼色。
莫其鸣觉得无聊,就翻起点歌本来,翻来翻去看见上面以流行歌曲占了绝大多数,而为数不多的一些他了解的歌曲则几乎又是他不太会唱的流行歌,生性倔强的他决意要寻出几首自己驾轻就熟的经典抒情歌来。
终于有两三首在海都大学读书时广为传唱的校园民谣跃入眼帘,莫其鸣迫不及待地点了这几首老歌,心想跟“圆桶”伍守财话不投机孟山风又无暇旁顾,此时此刻自己要不唱唱歌岂不闲极闷死。
正当莫其鸣拿起麦克风行将要开唱之时,“圆桶”伍守财笑眯眯地开了腔:“莫作家,如果光是我们清一色三个寡佬‘清唱’卡拉OK,那不是浪费表情?我刚才打电话叫我的助理带公司两个白领丽人过来一起卡拉一起OK,稍等一会吧,立马就到了……”
“其鸣,待会儿就要到的是伍老板公司大名鼎鼎的三朵‘司花’,能歌善舞,能说会道,又能搞笑,总之几乎无所不能,他们可是伍老板不轻易亮出来的三张王牌呢,你小子面子可大了,初次见面他就让公司的‘司花’来点缀你孤独寂寞的夜晚。”孟山风朝莫其鸣挤了挤眼,脸上闪烁着一抹诡谲的笑。
“圆桶”伍守财公司的三支“司花”果然颇不简单,模样俊俏自不必说,单是那种自来熟的好功夫便令莫其鸣慨叹不已。尤其是伍守财那个所谓私人助理,一听说莫其鸣即将调到《雨海日报》来,就似乎早在上辈子就跟人家是老朋友一样,握住手久久不放,态度亲热得不行,还一个劲夸莫其鸣斯文儒雅,年轻有为。
莫其鸣当然明白“圆桶”伍守财那个热情过度的所谓私人助理不过是在演戏,无非是觉得眼前这家伙以后对她的主子有利用价值而已。
像“圆桶”伍守财和他的所谓私人助理这类市侩之辈,莫其鸣可是见得多了呢,他清楚这些势利小人与你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套近乎无非是为了能有文人在报上为他们吹捧使他们能在报纸上粉墨登场而已,莫其鸣当然不愿与这类奸商小人为伍。
看见莫其鸣不冷不热的样子,“圆桶”伍守财的助理便赶紧把随她一同前来的一位公司公关部青春美女介绍给莫其鸣,要那美女好好陪他唱唱情歌跳跳曼舞说说悄悄话。
另一位据说也是“圆桶”伍守财公司公关部的美女似乎跟孟山风甚为稔熟,只见她往他身边紧紧地贴过去,一会儿便亲密无间地说说笑笑起来。
“帅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斯文最儒雅的帅哥,真是三生有幸啊,来,为你这个文雅帅哥干一杯,噢,不,是干一罐。”那位叫柳俐菁的姑娘“啪”地扯开易拉罐装啤酒,先递一罐给莫其鸣,自己也端起一罐。
“哇,青春美女挑战莫作家啦,快喝一杯啊,莫作家。”“圆桶”伍守财和他的所谓私人助理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瞎起哄。
莫其鸣偷偷地瞄了孟山风一眼,望见这小子向自己投来鼓动的目光。莫其鸣心中十二分不情愿应酬眼前这位带着职业微笑的公关小姐,但寻思着如果不喝点啤酒意思意思,这女子肯定会纠缠不休的。
莫其鸣于是心一横,倏地端起一罐啤酒以攻为守:“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一位小姐,我想你也是最能喝酒的一位女中豪杰,以我的酒量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不如这样吧,先干半罐,余下的慢慢喝吧。”
“哇,好样的,一口就能干了半罐,还说酒量差呢,莫作家真是海量,来,我先干了半罐再回敬你半罐,祝你步步高升。”“圆桶”伍守财的所谓私人助理也来凑热闹。
“不,不!孟秘书才是海量呢,你敬他十罐他都不在话下。”莫其鸣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外加搬出孟山风做掩兵。
“孟秘书是我们的老朋友啦,我们之间用不着客套的,我跟他喝下的酒加起来足足有大半池了呢,你可是初次相识的新朋友,无论如何得给几分薄面我吧,莫大作家。”“圆桶”伍守财的所谓助理在一旁像像一块牛皮糖,一个劲地胡搅蛮缠,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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