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元景洞天。
陆尘不拘小节的席地而坐,好似身在书院之中讲学一般。
其身前坐着的众多少年至尊们也是聚精会神,未有分毫的懈怠。
这幅场景实属是令至尊们惊叹,在景朝天子的设想之中,此处应该是少年至尊们厮杀的战场才是,唯有不死不休,亦或是狼狈而逃,像如今这般近似和平之像,可从未料想过。
众人书声朗朗间,少女江白鹿却是悄然退出了人群之中,遥遥向陆尘行了一礼后,便是自行向自家小师弟所在的山脉之处而去。
陆尘已然帮了自己许多,如今这与众人重逢之时,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这般想着,少女便不再多在此处逗留些什么,其虽不通世事,但心地纯质善良,自然不好再多去麻烦陆尘些什么了。
“今日讲学便到此,你们且各行己事去吧,来日若再授课,我会以玉牌告知。”
同一时间,陆尘也拂袖起身而语。
众人皆是恭敬行礼,十分听话的各自散去,只有段凌云林炎以及长孙漠遥等相熟之人尚且留下。
“陪我走一趟?”
陆尘笑问几人,几人自然是点头应答,面色上满是笑容洋溢。
“黄亦瑶未来……”
行路途中,他又在心底自顾自的念叨一句,那位无相之人身负地府至宝,牵连极大,若是其生平有所变化的话,说不定能窥探到一些隐秘之事。
片刻后,陆尘又轻摇了摇头,不再思虑此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并不多时,陆尘几人便是追上了独自离开的少女江白鹿。
江白鹿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陆尘这是何意。
“不是说好要带你去找你的师弟吗?”
陆尘笑道。
少女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的蹦跳而起,眸子灿若星辰。
“太好了!”
江白露激动而语,而又压低声调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我也叫大叔夫子吧。”
她抬头看向陆尘,陆尘此时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并非是个中年男人模样,再叫之大叔,显然是有些怪怪的了。
“可以的。”
陆尘轻笑点头。
少女又是一阵欢呼。
只是其并不知晓的是,在陆尘的眸子之中,少女头顶的黑色气运并不减弱分毫,反而是越发浓郁。
显然,越靠近她那小师弟,少女便越接近死亡。
而历经昔日赵栀韵一事,陆尘也已然知晓,若想改变这必死之运,躲藏逃避是并未有何作用的,唯有向死而生,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故而若想见少女黑色气运更改,便无路可退,必然要向其那位小师弟而去。
大殿之中,那位女子剑仙水镜投射画面来回切换,一时到少女江白鹿身上,一时又到那位少年身上。
她的目光幽幽,神色平静,无喜亦无悲。
…………
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脉之上,红光好似璀璨星河一般的自少年左瞳之中极掠而出,一瞬之间便笼罩着整片天地。
其左瞳好似一轮被血红颜色浸染的圆月,那红光掠出后,瞳术的力量便好似东海泛起的汹涌波涛一般宣泄而出令天地都为之震颤。
刹那间,所有人都好似被那道红光贯穿,没有丝毫的闪避又或是抵抗之机,如同纸片一般飘然倒下,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已然是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而处于人群之后的那景朝皇室子弟头也不回的施展身法秘术仓惶逃窜,只是无论其速度何其之快,可在那蔓延而去的红光之下,却是有如龟速一般,未能挣脱分毫,一瞬间便被红光笼罩,身死道消。
顷刻间,神韵山上,百余位神游修士,尽皆身死。
一片红光之中,少年许墨的面容扭曲狰狞,像是承受着好似炼狱一般的痛楚。
他的嘴角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那鲜红至极的颜色在其那显得极为苍白的唇边格外突兀,令人忍不住的为之动容。
有鲜血好似泪珠一般自少年的左瞳之中缓缓流下,划过少年那极为清秀的脸颊,一滴又一滴的砸落在地,绽放出有股妖异之美的血色花朵。
他的身子不断颤抖着,显然是在承受着那来自左眼瞳术的剧烈反噬。
“你至多还可动用三次瞳术,三次之后,药石难医,神仙难救。”
师尊的话仍在少年许墨的耳边回荡着,他痛苦的嘶吼起来,泪与血混杂着在面庞之上划过。
这是一股非人能承受的疼痛之感,每一秒都好像有千百根银针在疯狂刺着自己的眼瞳一般。
“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少年死死的按住左瞳之处,似乎是想要稍许缓解那疼痛之感。
他心里默念着,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已然是到了师尊所说的三次之限。
“要死了吗?”
他呢喃自语起来,心亦是如同那左瞳一般,有鲜血不断滴落。
似乎是再难承受那瞳术的反噬,少年颤抖的身子终于是支撑不住,重重的摔落在地,好似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他的手始终遮着自己的左眼,可血与泪却是丝毫抑制不住,不断的向外溢出,直至将少年的整只手染的万分鲜红。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他好似梦中呓语一般,不断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三次之限的瞳术之机,一次为了救师兄所用,一次为了救师姐所用,还有一次,少年本来是想留给师尊的。
虽说师尊是高高在上的女子剑仙,这世上想必也没什么人能对之有何威胁,但少年总想,现在未有,但将来总会有的。
或许自己现在的瞳术对于师尊而言并未有什么作用,可等自己成尊了,多多少少是会有些作用的。
可事与愿违,还未等到那个时候,第三次的瞳术之机便已然被少年用掉了。
他不想死。
并非是怕死,只是有些舍不得师兄师姐还有师尊他们。
只是对大黄有些愧疚,当初说好带大黄离开村子,可最后大黄死了,离开村子的只有自己。
于是自己又约定好要替其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可其实自己还未见到多少风景,便已然要死了。
“为何会如此……总是事与愿违。”
他有些想问一问,可却无人能给少年一个确切的答案。
渐渐的,一股近似困意的东西一瞬间浸染少年的整个脑海,令其不自觉的便闭上双眸。
好困。
好困。
好困。
意识逐渐消散,脑海之中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也没有了。
“师弟!师弟!师弟!”
“不要死!”
“不要死!”
恍惚间,像是有人在呼喊着什么。
那人带着哭腔,听起来好像是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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