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叶凌峰喘了口气,续道:“当时,血郎君脸色不过片刻间便红潮退去,再度像以前般煞白无血色。嘿嘿冷笑两声,说道‘石老儿果然好本领。自我练成血魔神功以来,石老儿你倒是第一人,能逼得我使用八成神功功力。’说完便狂笑不止。
我见师傅只是呆立不动,只暗暗叫苦,情知师傅已然身受重伤。又过片刻,师傅才嘿的一声回过气来,红彤彤的脸色慢慢退去,继而转为铁青,缓缓舒了口气,才一字一顿的道‘阁下武功之高,在下生平仅见。佩服…佩服…’
血郎君听了师傅的夸赞,脸色甚是愉悦,不禁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是得意之色。他笑了一会,忽而眼光又向我和师傅逐一扫过,冷冰冰的道‘好,石老儿。你赢得起也输得起,可比那些牛鼻子老道和少林贼秃爽快的多。单凭这一点,今天我就饶你和这小子一命。哈哈…嘿嘿…’
我见他脸色语态甚是狂妄,虽然师傅败了给他,但我却不来怕他。正要张口讥讽两句,却被师傅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这一切,血郎君当然瞧在眼里。他顿时收敛了笑容,脸色一沉向我道‘怎么小子,你师傅都已经败在我手下,你还不服气的么?’
我只冷冷的瞧着他,并不答话。忽而,血郎君啪的一声又将折扇打开,道‘刚才我有言在先,说要饶过你师徒俩的小命。但是我血郎君出尔反尔,说过的话不作数,那也是常有之事…嘿嘿。’
说到这里,他又盯着我和师傅,仿佛猫在杀死老鼠之前,须玩弄一番一般。我心中有气,尽管师傅连连对我使眼色,但我再也按捺不住,叫骂道‘大丈夫死则死耳,谁又来要你饶恕。要杀要剐都随你,皱一皱眉头的不是好汉。’”
范光杰忽的插嘴道:“不错。人死不过头点地,谁又来受他这般鸟气。”李泰来也附和道:“正是。七师弟这次总算是说的在理。”二人互望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丁兆鹏却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向范李二人道:“二位师弟,话虽如此说,但这终究不过是一时之勇。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尚能忍气吞声,韬光养晦,终于功成名就。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这个道理。”
李泰来双眉倒竖,道:“五师兄,照你这么说,师傅便不是英雄好汉的了?”丁兆鹏微笑道:“六师弟此言差矣,我不是说师傅并非英雄好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范光杰也不甘示弱,道:“那五师兄你是何意,不妨说与咱们兄弟听听?”
莫流云干咳一声,范光杰忙道:“大师兄你来评评理,你说五师兄是不是在说,师傅逞匹夫之勇,并非英雄豪杰。”莫流云脸色不悦,侧头盯着范光杰道:“七师弟,咱们华山派弟子自我而下向来团结友爱,人人以义气为重。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能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在我看来,五师弟并没有任何说师傅并非英雄好汉的意思。倒是你和六师弟咄咄逼人,颇有向五师弟兴师问罪之意。你二人不这么认为么?”
范光杰和李泰来听大师兄如此说,颇有惭愧之色,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李泰来道:“大师兄说的是。我和七师弟不该如此。”转头又向丁兆鹏道:“五师兄,小弟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还望五师兄不要往心里去。”
范光杰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五师兄,是小弟的不是。嘿嘿…”说着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丁兆鹏微笑道:“二位师弟不必如此。正如大师兄所说,身为华山派弟子,咱们当以义气为重,团结友爱。如此,才能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
叶凌峰会心一笑。他早就有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于莫流云之意,是以见师兄弟几人误会已成并未阻拦,却暗中观察各人对莫流云的态度,同时也要留意这个大弟子,如何处理师兄弟之间的矛盾。眼看莫流云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师兄弟之间的误会,而众师兄弟对这个大师兄又是心服口服,心中如何能不欢喜。
过了一会,莫流云、李泰来等都瞧着叶凌峰,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述说下文。莫流云道:“师傅,那血郎君不过是个行事乖张的魔头,既然能心狠手辣杀掉这许多英雄豪杰,他说过的话岂能作数。”
叶凌峰缓缓点了点头,续道:“云儿所得不错。当时,血郎君也这样说‘我血郎君杀人全凭一时喜好,爱杀人时便要杀个痛快,不爱杀人时任凭别人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我也懒得理他。管他是什么正派人士还是邪魔外道。嘿嘿,所以我出尔反尔,说过的话不算数那也是常有的事。
刚才我已经说过绕过你师徒俩的小命,但你这小子实在瞧着让人生气。所以…’说到这里,他忽的左脚一顿,一枚小石子径直向我胸口飞来,“嗤嗤”破空之声甚响。师傅虽在重伤之际,仍奋力将我拉向一侧,饶是如此仍是慢了一步。”
众人听到这里,又是齐声惊呼。明明知道师傅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却不知师傅所说慢了一步是为何意?却见师傅缓缓解开衣衫,袒露胸膛。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啊哟,师傅,你…你…”只见他胸口横过一条两尺来长的伤疤。自左肩斜伸至右胸,伤疤虽然愈合己久,仍呈淡红之色,可见当年受伤极重,只怕差一点便送了性命。
莫流云自幼便由叶凌峰抚养长大,但直到今日,才知他身上有这样一条伤疤。叶凌峰掩上衣襟,扣上钮扣,说道:“若不是师傅伸手拉了我一把,嘿嘿…”说到这里一句话不再说下去。言下之意甚是明了。若不是师傅伸手拉了我一把,我这条小命早就一命呜呼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血郎君这一枚小石子没能取了我性命,他只嘿嘿两声冷笑,道‘我血郎君竟不能一招取了你这小子的性命,自不能再出第二招的了。’说着便转身离去,再也不向我和师傅瞧上一眼。他去的好快,不过片刻间便没了踪影。师傅见他去了,长舒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终于坐了下来运功疗伤。”
李泰来道:“后来,师傅和师公便返回华山了,是也不是?”叶凌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凄凉落寞的脸色中又有几分不甘,叹了口气,道:“自此,师傅便久居华山,再也没有下的华山半步。”其实,关于师公在华山过着半隐居的生活,莫流云等也曾听师傅提起过只言片语,但究竟所为何事却也是不明就里,直到今日方才知晓。
转念又想:“十洲三岛众人曾在客栈中,说我华山派联合了少林武当,使用毒计害死了血郎君,只不知是真是假。”他此时很想向师傅求证,但一连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叶凌峰只觉一阵倦意袭来,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又向莫流云道:“云儿,今日你能回来,为师真是高兴。为师…为师…”说到这里,声音竟微微发颤,续道:“为师一生碌碌无为,眼看光阴耗尽始终一事无成,终究有负你师公当年所托,不能将华山一派发扬光大,唉…看来,看来华山派掌门之位,为师要早些传于你才是。”
莫流云万料不到,师傅竟有传位之意,心中无丝毫喜悦之情,反有惴惴不安之感。忙跪在地上,双手一拱向叶凌峰道:“师傅,此事万万不可。”丁兆鹏、李泰来等见他说得真诚,不由得心中一动,华山派掌门之位何等尊崇,江湖上的朋友听到华山派几字,哪个不会敬让三分,而大师兄竟然对掌门一职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禁内心深处对大师兄又多了几分敬意。
叶凌峰缓缓站起身来将他扶了起来,道:“嗯,现在说起这事的确是太过唐突。也好,日后再慢慢商议不迟。”说着转头瞧了瞧桌上装着崆峒派掌门飞绥子人头的匣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飞绥子兄,究竟谁是凶手,还望你在天之灵能福佑老弟早日查明。到时,老弟自会将凶手在老哥哥坟前祭奠。”说着又拜了几拜。又向众弟子道:“明日,我便亲自下山将飞绥子掌门的首级送还崆峒派,并向崆峒派弟子如实相告。”
莫流云急道:“师傅,此事万万不可。”丁兆鹏也道:“大师兄说的没错。师傅,现在陡然将飞绥子前辈的首级送还崆峒的话,只会加深咱们两派的误会,如此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其实这道理再简单不过。
按理说叶凌峰作为华山派掌门早就应该想得到,只是他始终沉浸在痛失好友的悲恸之中,因而此时做出的决定,尚不如莫流云和丁兆鹏所虑周详。略一凝思,便即醒转,道:“为师真是老糊涂了。”转头又向莫流云道:“云儿,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莫流云略一沉思,道:“依徒儿看,不如先将飞绥子前辈首级好生供奉,三日之内,崆峒派必会有人上山来取。”叶凌峰微一沉吟,便即明白,道:“就照你说的办吧。”又向众人道:“好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说着站起身来去了。莫流云等齐声道:“恭候师傅。”
众人见师傅离去,又围在莫流云身旁叽叽喳喳说起话来。范光杰道:“大师兄,你怎知三日之内,必会有崆峒派的人上华山派取飞绥子前辈的首级?”莫流云微微一笑,道:“我不仅知道崆峒派的人回来,就是昆仑派的人多半也会来。”
范光杰、李泰来和喻春华听了不禁面面相觑,齐刷刷的望着莫流云。丁兆鹏却哈哈一笑,道:“不管是谁杀了飞绥子前辈,既然是昆仑的朋友,将飞绥子前辈的首级送上华山,必然是要挑拨我华山、昆仑和崆峒的关系,想要咱们兵戎相见,自相残杀。凶手当然会在最短的时间,添油加醋通知昆仑和崆峒的朋友,说飞绥子前辈的首级便在我华山派。嘿嘿,说不定现在崆峒和昆仑的朋友,就已经在来华山的路上了。”
喻春华、李泰来和范光杰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莫流云只觉说不出的疲倦,忍不住哈欠连天,丁兆鹏见了,向众位师弟道:“大师兄今日才刚刚回来,想来定是倦怠已极。今日咱们不妨先散了吧,让大师兄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咱们再把酒言欢不迟。”几人这才不情愿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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