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雨水渐渐多了起来,经常是走着走着突然就雷声大作,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因此行程十分缓慢。乌次尔和陈莫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研究路线,因为他们发现,在他们曾经熟悉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集镇,前水镇。
看来这随身携带的地图有些老旧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新建的镇子,沿河而建,郊外树木葱茏,稻谷飘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在朝花旅馆住了下来,打算好好休整一番。
在旅馆待了半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我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外出浪荡的心,便邀南玫玫一同前往。
果然看热闹是女人的天性,两人不谋而合,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乌次尔叫住我:“薇儿,戴上帽子!不要让雨水淋湿了你的眼睛!别惹事生非!”
南玫玫道:“怎么像个男人婆啊,这点小事也要千叮咛万嘱咐。”
“她怕我晒黑了,”我解释道,“姑娘家爱漂亮嘛,一白遮百丑呢。”
“遮个严严实实,再漂亮也是徒劳,不能让帽子封印住了你的美貌。”南玫玫叽叽喳喳,一溜烟跑开了。
集镇上很热闹。南玫玫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东瞅瞅西看看,眼睛里流露出十分的渴望,有时候还会上手摸上一把,惹来摊主嫌弃的眼神。
“想吃吗?”我指着红艳艳的糖葫芦问道。
“不想,粘牙。”
“不想还看得这么起劲。”
“有些东西就只适合看看,并不一定要攥在手里,看一看又犯不了律法。”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南玫玫,其实你挺可爱的。”
“我一直挺可爱的呀,薇儿姑娘,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有感激。”
“那不行,我们肯定成不了朋友。”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为什么?”南玫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是天生的敌人?”
“那也不是,反正,我们成不了朋友,在我这里,朋友的标准挺严格的。这么说吧,陈莫都算不上,你就更得靠边站了。”
“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南玫玫道,“你不觉得朋友多了路好走吗?”
“我觉得朋友有一个两个就够了,宁缺毋滥——”
“哈哈——”突然一阵刺耳的笑声传来,“这什么世道,乱了套了,你们俩竟然会在一起!真是狼狈为奸猫鼠同眠……”
我心下一懔,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样难受。
“你是谁?”我回过头,看到一张娇俏的脸,好生熟悉,像极了严府里那个小丫头洛雪。我定了定神,却发现只是眉眼间有些相似而已。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三日内你们定会有无妄之灾,听我的,或许还会有一丝丝逢凶化吉的机会。”
“一派胡言,你究竟是谁?”南玫玫脸色大变,我听到她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发出来的一样,阴森可怖。
“你这猫妖,敢跑这里来惹事生非,我留你不得!本来想着戏弄你一番,但是我图朵朵——”
“下贱东西!”南玫玫闻言脸色大变,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看来今日不分个谁胜谁负,双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多大的仇啊,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就开始捅刀子,伤及无辜怎么办。
“原来是你仇家啊,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薇儿,你离远点!”南玫玫双手一比划,手中瞬间多了一柄长剑。
只见寒光一闪,那剑便直直地朝那家伙的脑门上刺了过去,那家伙见势不妙,身子一回缩,飞也似的逃了开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南玫玫发出一声闷喝,往那家伙奔逃的方向跟了过去。
我也想追上前去看看热闹,看样子南玫玫有必胜的把握,那家伙并没有什么本事,要不然也就不会夹着尾巴逃走了。
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又拐了七八个弯,来至一个山洞前,南玫玫停下了脚步。四下眺望,看不到刚才那家伙的踪影。
“跟丢了,算她走运。”南玫玫收回了长剑,正待往回挪步,那家伙却又生生地蹦了出来,好似有瞬移之术。
南玫玫气不过,二话不说,一招登山拜月又朝她刺了过去,两人打了七八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这么能打,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呢,莫非此处有什么埋伏?
“哎,要我说,先停下来吧,有什么恩怨坐下来谈谈,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南玫玫的腿还受着伤,我看她打斗的时候偶尔会颠簸一下,长久斗下去,她占不到上风。我并不是有多担心南玫玫,而是觉得南玫玫要是输了的话,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顿了一下,彼此收回了长剑。
“南玫玫,你好像功夫有点长进了。”那女子说道。
“彼此彼此,图朵朵,你怎么又换了一副新面孔,上次的账该怎么算!”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圣上本就一表人才,虽不专一,但是很深情,你也知道,要想找到专一且深情的男子,难于登天啊,所以我劝你啊,别痴心妄想了。”
“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听信了你的胡言,搭上了她的一辈子。”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图朵朵低下头,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我可听说,你最近犯了不少事,到处坑蒙拐骗,甚至还害人丢了性命,你自己说说,你到底该不该接受惩罚。”
“是他们自己贪得无厌,我就告诉张大伍西郊的枯井底下埋着一大锭金子,我没有说错,那井底下确实有金子,只不过还得提炼一番,他贪婪自私,想独吞,连帮手都不找一个,结果下去就没上得来,听人说那井底下有瘴气,怪不得我,那是个意外。”
“这是一条人命,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告诉前水镇的人们,马上要发大洪水了,害得他们将所有的家当搬去了山上避难,结果洪水并没有来。我不是故意的,是这洪水迟早要来的,一个月前我见过长右兄弟,就是那个长着四只耳朵的长右兄弟,他真的跟我这么说的,我可以对着天神发誓!”
“长右?传说中一出现就会带来洪水的那个长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南玫玫半信半疑,说道 ,“你现在把长右找来,让他亲口跟我说,我就信了你。”
“当然找不到,他神出鬼没的,遇见他需要运气,”图朵朵又强调了一遍,“长右兄真的这么说的,他不是我,他不喜欢骗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撒谎,你现在开心了吗?”南玫玫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当然开心了,看着他们东奔西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我就开心得很。”
“你知不知道,有个老奶奶因为腿脚不便,逃跑的时候掉下山崖摔死了,至今尸骨无存,这是你欠下的第二条人命。”
“谁叫他们那么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呢,都是他们活该。”
“嗐,图朵朵是吧,”我忍不住插嘴道,“你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的。”
“你个妖女,你来教训我?”图朵朵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大家都是妖怪,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你这个样子,我也很想揍你的。”
“那还犹豫什么,”南玫玫说道,“薇儿,动手啊,你抓住她的手。”
“哦。”我应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图朵朵的双手,将她反绑了起来。
“原来你这么弱,”我轻蔑地笑了起来,“不值得我们俩大费周章。”
“你们趁人之危,两个对付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单挑!还有你,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和事佬,没想到你们竟然勾结在一起!”图朵朵咬牙切齿地说着话,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南玫玫用剑撬开了图朵朵的嘴巴,将两根指头伸进去,麻利地将她的舌头捞了出来。
“啊——”图朵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打算把她的舌头拔掉?”我上前一步,想阻止南玫玫疯狂的举动。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折腾人的,在我看来,这比杀了她更难受。虽说图朵朵不是人,但同我一样,人模人样。
确定要玩这么刺激?
“我再也不说谎了,南玫玫,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图朵朵嘴角渗着血,试图将舌头缩回嘴里,支支吾吾地苦苦哀求着。
“哼,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我根基尚浅,奈何你不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变强了,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再不好好修炼,每天沉迷于那些诓骗人的小把戏,只怕是永远也赶不上我了。”
“那有什么,我以后避开你就是了,我会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
“可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今天还得感谢你,自报了身份,不然我还真认不出你,你不停地变化,死性不改,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会一直这样下去,你就是个祸害!”
南玫玫将图朵朵的舌头拉长,拉得像一根绳子一样细长,然后搓了几下,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图朵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低吟一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图朵朵惊愕地看着南玫玫,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一切都太迟了,这个死结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解开。她大概没料到南玫玫最近进步神速,功力远在她之上,而且,南玫玫不讲江湖道义,以多欺少。
我就是那个同伙。忽然,我心里生出一丝罪恶感。这样的惩罚也许会比直接杀了她更加难受。
可怜又可恨的图朵朵,她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的委屈跟着她的罪恶一起消失了。
南玫玫挥了挥手,示意我松开图朵朵。图朵朵挣扎着爬到了南玫玫跟前跪下求饶。南玫玫别过脸去,不再理她。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图朵朵站起身来,一跳一跳地离开了我们,消失在茂密的枫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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