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黑牙对着纪北辰,差点喊出声。
后者却一个抬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纪北辰温雅的脸上是难得的怒意,连声音都因为愤怒而扭曲得有些让人害怕。
可,那几个人却一脸难色,“对不起.......”
他们听命于人,却不受纪北辰的控制。
秦汐已经哭花了一张脸,身上全是斑斑血迹,裴锦川在她怀里已经昏迷了过去。
纪北辰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救她,不能让她死!
他抬手抢过黑牙手里的手机,大步地走到离他们约莫一百米的地方才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直到对方接起,他才终于大吼出声,“唐心,你让那些喽啰给我住手!”
手机彼端,完美的脸上还带着怔忪的睡意,女人侧脸看了看自己的枕边人。
顾少庭还在熟睡。
唐心抬手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落下一吻,然后才起身走出卧房。
酒红色的睡袍在晨光中勾勒出她完美曼妙的身材,唐心赤足落在巨大的法式落地窗前,轻轻挑了挑眉,“若是你这个电话吵到了我丈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纪北辰却难得地爆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是敢乱来,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见到我!”
“哦?是吗?”,唐心眉角一挑,好气又好笑地听着纪北辰发脾气,“难得你这样大的火,来说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不许再对秦汐动手,更不许伤害她的丈夫!”
他不是圣人,不想给裴锦川求情,可是,他也不想看到秦汐那般地绝望!
唐心沉默不语。
纪北辰开始着急,“你心就这么黑吗?你知不知道那是人命不是商品?!你唐家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可以这样只手遮天吗?!”
接下来,他是不是又要说自己残酷无情,冷血如蛇?!这些话,唐心很不喜欢!
她必须要让他停止下来!
“北辰,我只是教训一下我的敌人,不至于让你这么来评价我。”
商场如战场,更何况裴锦川要和她争的,还不止商场上的事那么简单。
只可惜,纪北辰不懂世事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
“但是你也不能要人性命!!!”,纪北辰忍住摔碎自己手机的冲动,“秦汐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准你伤害她!”
他的声音很焦虑,字字都是对她唐心的控诉和厌弃。
她听出他的焦急,倒是越发地气定神闲,轻轻抬手,涂满猩红丹蔻的五指从旁边的巨大牡丹盆栽里摘下一朵,放在自己的黑色大波浪卷发里看了看。
玻璃上的倒影,很妩媚。
这才满意地开口,声音却很冷,冷得像刀锋一角,随时可以见血封喉,“纪北辰,我凭什么要去在意你的朋友?!你别忘了,她可是我的敌人......”
语气,已经有点危险。
纪北辰心口一紧——
他和唐心女士已经认识了二十六年,他当然听出了她语气当中的威胁!
唐心太霸道,唐家的背景又是那样的黑,她根本就不会留情!
除非,他可以有等价交换的东西来和她换人!
忍了忍,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机身的手加大了力度,身体绷成了一张昂藏的弓,随时都会迸发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耐着性子。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唐心轻笑,“北辰,你从小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何必明知故问?你知道,我现在可以暂时放了他们,只要你答应按照我的要求办。”
纪北辰的呼吸更紧了。
他回头,朝秦汐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几个人因为忌惮他,所以暂时不敢动手,可是,不代表接下来不会。
转头,咬牙,“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是拿枪杀人的刽子手!”
是的,唐心的要求,是让他回去接手唐家的‘生意’!
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会把很多人弄得家破人亡的所谓生意!
“同样也是沾血,有什么不同么?”,唐心轻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态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人命在她眼里,不过是蝼蚁罢了,捏死一只是一只,捏死一双,也并不多。
纪北辰沉默。
“你有三秒时间考虑,不然,我会马上挂断,他们就会继续动手,直到弄死那两个人为止。”
“一!”
“二!”
“三——”
“我答应你!”,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纪北辰的声音终于响起。
她是从未不做亏本生意的唐女士,他当然,知道!
唐心满意地勾唇,“这才乖,好儿子。”
纪北辰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的,唐心女士今年四十岁的华龄。
而他,是唐女士在十四岁那年被仇家强奸之后的产物。
他的母亲,唐家的大女儿,从来都是需要掌控一切的疯子!
胸口一阵又一阵痛苦的窒息。
电话彼端又有声音传来,“北辰,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心软!”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把工作交接一下,”纪北辰浑身都在颤,如同被一张名叫命运的网狠狠兜住,他却无力挣脱。
“一个月。”
唐心说出自己的底线,利落地挂断电话。
纪北辰摆脱唐家长孙命运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这三个字里,慢慢消退......
风过,无痕。
.......
醒来的时候,鼻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裴锦川全身痛得像是被一头大象踩过了一样,就连睁眼这样的动作,也是很费力才能完成的。
“醒了?”,耳边传来莫云哲关切的声音。
裴锦川努力地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
自己手骨断裂,还打着石膏,全身裹得像一个木乃伊一样。
样子有点滑稽。
唇瓣有点干,裴锦川努力地转头对上莫云哲的视线,“她呢?”
“我强迫她去楼下给你交住院费了,不然她会哭死,”莫云哲摇头,“那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哗哗地,擦都擦不干净,还要求我再给你做一遍ct,生怕你被打成白痴。”
裴锦川扯了扯唇瓣,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慢慢地蔓延出一股子甜蜜。
还是他的裴太太,最心疼他了。
“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叮嘱了莫云哲一句,“特别是我们裴家的人。”
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得躲在家里养伤了。
“好,”莫云哲知道他有自己的理由,也不多问,“那边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你自己小心点,特别是秦汐的安全,要注意。”
“我明白。”
莫云哲又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这才转身而出。
秦汐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裴锦川睁着眼睛,一瞬不转看着自己的模样。
她愣在门口,像是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这么醒来了,有点想笑,更多的,却是想哭。
裴锦川想起在山脚的时候,她哭得不成样子,全身都在颤抖,甚至就连被救了之后,也一直趴在他的耳边求着他不要死的样子,他想,他一辈子都会将那样的画面铭记于心。
他终于明白,她不会离开自己。
忍着痛抬起没有断裂的那一只手,轻轻地对她摊开掌心,“过来。”
这个时候,他只想狠狠地将她扣在自己的怀里,将那张小脸上的泪痕一一吻去,才能抚平自己内心此刻的震颤和激荡。
秦汐慢慢地走了过去,到最后,步子有些急。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
可裴锦川却觉得,这远远不够。
往旁边挪了挪身体,这里是莫氏的vip病房,足足一米五的床,够他们两个人躺在一起了。
秦汐红了红脸。
“不用担心碰到我的伤口,”他用眼神在鼓励她。
最终,她轻轻地躺下,却离他有点远。
裴锦川再也忍不住抬手,将她扣回了自己怀里,“吓到了?!”
她轻轻摇头。
他的脸色却沉得厉害。
因为,她即便此刻在他怀里,却还是在发抖。
裴锦川轻轻垂眸,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的脸很软,像她经常做的那一道蜂蜜糍粑,将他此刻的心口涨得满满地,让他满足地慰叹了一声。
“不会有下次,”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可承诺,却很重。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会把自己保护好。
可是,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仰头,努力地将自己的耳朵贴近他的心脏位置,直到听到那依旧沉稳的心跳之后,一直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有点放松,“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检查一次?!”
刚才莫云哲说,他差一点就被打到脾脏破裂,这让她差点晕厥过去。
今晚,还在观察期。
她不想他有任何的闪失。
“好像还有点不舒服,有点想吐——”
他存心地,想要逗她,见她为了自己发急的模样,他就很满足。
“我去叫医生!”
秦汐果然急了!
裴锦川却突地懊恼起来,她明明刚刚放松下来,自己去逗她做什么!
突地,有点讨厌自己。
他将她拉回来,“好了,我没事,乖。”
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果然在她的眼角寻找到了斑斑泪迹,眼圈也是红红肿肿的。
心口拧了拧,他叹了一口气,垂眸吻住她的眼角,“不要哭,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哪里好?!手断了,头破了,差一点就死在她怀里啊!
想到这里,秦汐的心已经疼成了一团,无法再舒展一分一毫。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说出杀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很慌,很慌的。
“小事情,”他轻描淡写,眼里却开始迸发出森然的寒光。
“裴锦川,不要再瞒着我......”,她心慌地看着他,“既然我们是夫妻,你就不能瞒着我。我知道,一定跟顾家有关,还有唐家.......”
裴锦川绝对不是轻易会服输的人,这一次,只是他急着找裴太太,所以大意了而已。
“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真的?”
“嗯。”
“那那些打你的人,他们说你在查很多年前的事,是什么事?和顾家也有关系吗?到底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裴锦川盯着她的脸,半晌,“等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
她愿意信他。
虽然心里还是跟走在钢丝上一样飘来荡去,可是,当这个男人将她独自推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少一些怀疑,多一些信任。
可是,心里还是担心他的安危,秦汐咬唇,轻轻地扯住他的衣服,“裴锦川,能不能答应我,如果麦薇查的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很多年前的事,那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
生意场上的事,她不懂,所以可以不过问。
可是,既然是很多年前的事,那么她不希望他为了一些莫名的往事而身陷险境。
话音一落,眼泪又如同豆子一般簌簌而落,“不要为了过去的事,伤害未来的生活,好不好?”
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足以成为她接下来一整年的噩梦了。
她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一辈子都不想。
言语之间的哀痛乞求,让裴锦川愣住。
不要因为过去,而伤害未来......
麦薇是过去,和顾家的往事,也是过去......
他来不及细想,她的眼泪已经大滴滑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如油一样灼烫。
心,慌了。
抬起左手,笨拙地擦拭着她的眼泪,“别哭了......”
可是,根本就擦不干净。
只要一想起他进医院时候的惨状,还有那逐渐扩散的瞳孔,秦汐的眼泪就永远都止不住。
认识她这么久,她的眼泪却依旧能够让他慌乱无措。
“汐汐——”
他学着外婆的语气,唤她。
秦汐一愣,抽抽噎噎。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以前总是叫她老婆,裴太太,这让她觉得那只是一个称呼,而不是一种亲昵。
可是现在,他叫她,汐汐。
“先别哭了,好不好?”,他放柔声音。
“裴锦川——”
秦汐抬手,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裴锦川,我求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看在我们是夫妻的份上,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看在,我不想失去你的份上,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浑身是血的模样让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了?”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站在手术室外的窗台上,要是医生说你有事,我一定......”
“一定会跳下去!陪你!”
裴锦川狠狠一震!
他知道她爱他!
却不知道她爱惨了他!
这样的爱,让他又喜又忧——
欢喜,他的裴太太把他看得这样重要。
忧心,怕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回应她同样的感觉......
秦汐却将他越抱越紧,在他的耳边一点一点地说出自己的感觉,还有那种让她连此刻都还全身冰凉的恐惧感觉。
世界上最恐怖的情感,叫做失去。
半晌,裴锦川轻轻地抬手,慢慢地摁住她的头发。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百分百的好丈夫,可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很不合格。
连安全感,都没有全然地给她。
可是,经过过去的三天经历,他无比确定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她。
“裴锦川,你答应我好不好?放过顾家,如果是生意上的事,就公平竞争,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再追究了.......”
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要求的,也只不过是他的平安而已。
心,已经乱了。
过去十几年的坚持,因为她而有所动摇。
可是......
过去那些所有的努力,还有母亲和姐姐那里,他,要怎么交代?
秦汐还在哭,她的眼泪已经顺着他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浸润进他的心里,将他原本如磐石的心也慢慢地软化了下来。
最后,他轻轻地,却带了一点沉痛地点头,“好。”
“真的?!”,秦汐猛地抬头,“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答应了。
“真的。”
裴锦川点头。
因为,不想失去裴太太。
所以,他愿意努力地去尝试着,放下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和几乎能够称之为他的信仰的那些东西。
“不要再去招惹顾家和唐家了,”她再次提醒他。
“好。”
眼泪依旧还在疯狂滴落,可嘴角却开始绽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居然,真的答应她了!
秦汐轻轻抬头,在他带了血丝的唇瓣边上轻轻吻着,“裴锦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选择再次去相信他,相信他能够为了两个人的婚姻和他自己的安全去努力。
裴锦川轻轻勾唇,带出一抹浅浅笑容。
她做回他的裴太太,真的让他觉得快乐。
简单的我爱你三个字,再一次地,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可是,秦汐这一次选择了深深地低头,聪明地,或者说,愚笨地选择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再去追问他妥协的原因是否是因为爱她。
因为,她不敢再问下去。
因为爱着,所以,她反而不敢再问......
.............
纪北辰提着保温壶站在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秦汐窝在裴锦川怀里浅浅而眠的画面。
他旋身,没有逗留。
只是嘴角那温温淡淡的笑里,开始掺杂出一丝寂寥。
有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和他擦肩而过。
他听到那个女人站到了vip病房外的护士台,气势凌人地对护士开口,“我要见裴锦川。有重要的事告诉他。”
麦薇很急,所以连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上来了。
她刚刚去楼下散步的时候,听到病人八卦说看到了裴氏的总裁裴锦川重伤住院,原本以为是假的,结果没想到一查住院资料,居然是真的!
他怎么会住院?!
护士很有礼貌,“对不起,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麦薇一怔,不悦地看着她,“你告诉他,我是麦薇。他一定会见我。”
语气里,是浓浓的笃定。
“对不起,真的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抱歉。请您明天再来,”这里的护士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自然不会让人随便进去。
麦薇咬牙,发了狠,“你告诉裴锦川,我知道纵火案的凶手是谁了!我现在就要见他,告诉他!”
........
ps:今天还有至少一更,我在努力码字,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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