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眸光晶莹,含了几分泪水,却是欢喜的,她被凌朝风一亲,便是满脸通红,衬着白嫩的肌肤,惹人怜爱。
她问:“掌柜的,我一直想问,那天日落时你来河边,是碰巧路过,还是特意来找我?”
“我不是说,第一次见你后,便念念不忘。”凌朝风含笑,反问小晚,“你说呢?”
“想听掌柜的说。”
“掌柜的?。”
小晚娇羞嗫嚅:“人家还没嫁给你。”
凌朝风笑道:“那么那天在山上,你喊我什么?”
小晚大窘,身体都紧绷起来,原来,他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晚怯怯地想要解释,“掌柜的,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我是”
可这话该怎么解释,与人说是不由自主吗,可为什么不由自主呢,那时候凌朝风还没向她表白,难道她认定自己就那么招人喜欢?害不害臊?
“我们这样骑马慢慢走回家,我总觉得像是曾经就有过的光景。”凌朝风却开口了,温和而宠爱地说着,“那天在山上听见你喊的那声相公,我也不觉得陌生。晚晚,也许我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你说是不是?”
“掌柜的”小晚动容,这个男人,就连这点小事,都舍不得她下不来台阶,都不愿她尴尬。
凌朝风低下头,在小晚脸上亲了一口,爱不释手:“我喜欢听,那天我心里快活极了,就迫不及待地要对你表白,还好没吓着你。晚晚,等彪叔去把张婶接回来,我们就立刻成亲,明日梁大人来了,我们就到衙门入籍。”
“嗯。”小晚踏踏实实地靠在他怀里,告诉他自己身上的伤痕看起来吓人,但是今天都不怎么疼了,凌朝风却意味深深地笑,“成亲前,一定能好了。”
小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嘿嘿傻笑着,软乎乎地喊了声“相公”,凌朝风很高兴,要她再喊一声,小晚不肯,说一定要拜了堂才行,两人一路笑着,回到了家中。
然而此刻,京城里,毕府昔日的下人招供后,仵作开棺验骨后,证实原配毕夫人乃中毒身亡。
按照下人的供词,是和现在一样的手法,每日在原配毕夫人的茶饭中下毒,不知不觉日益积累。渐渐的,都当是夫人染病,并在最后不治身亡,就连当时给夫人看病的大夫也一并找到抓起来,他们都是共犯。
但幕后指使之人,便是如今的毕夫人无疑。
毕丞相也去了一趟衙门,他冷漠地表示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请他们照律法查办。
如此,就在他回到家的那一刻,官差拿着枷锁镣铐,来抓人了。
这一次,可不再是客客气气地请毕夫人去配合问话,而是正式将她确定为疑犯抓去过堂开审,毕夫人若不招供,自然有各种逼供的招数等着她。
堂堂丞相夫人,堂堂侯府千金,一辈子锦衣玉食,没吃过半分苦,谁能想到会有一天枷锁在身。
她被官差带着往家门外走,脚上的镣铐,在地钻上拖出声响,一下一下,惊得府中仆人都一颤一颤,他们纷纷跪倒哭求放了他们的夫人。
可是毕夫人知道,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倘若她这一去死了,丈夫另娶别的女人,他们很快就会忘记,这家里曾经有她的存在,正如他们很快就忘记了那个女人一样。
毕竟,她连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都没得指望。
她的男人,只求自己不被牵连,哪怕她立刻上断头台,只要不把他牵扯进来就好。而她的儿子,竟然还帮着外人去抓证人。
她的报应,不是东窗事发,不是被毕行业夺走一切,是众叛亲离。
“娘娘”寒汐哭着冲破了嬷嬷们的阻拦,扑到母亲面前抱着她,“我不要你去,娘,我不要你去。”
“汐儿”老天总算给她留下最后一点温暖,可却是毫无希望的温暖,女儿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呢,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快走吧!”官差见多了这种场面,根本不会在乎谁的眼泪,催着毕夫人立刻上路,当着府里上上下下的面,强行将她拽走了。
“不要带我娘走,不要带我娘走”寒汐被下人拦住,她死命地挣扎着,却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拖拽出去。
终于挣脱了,她冲到门外,却遇见哥哥从外面归来,他也拦着自己,说:“汐儿,你再纠缠,只会害了娘。”
毕寒汐恼怒地瞪着哥哥,浑身颤抖着,忽然一巴掌扇在兄长的脸上,恨道:“你还算什么儿子,毕振业你还是不是人”
毕振业抱住了妹妹,寒汐的身体抽搐着,多日的情绪大起大伏后,娇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她昏厥在了兄长的怀抱里。
当寒汐醒来时,一切已经有了结果。
毕夫人没有挣扎,她一到公堂就供认了所有罪行,并说与丈夫孩子无关,全是她一人之错,被打了二十大板,收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宠妾灭妻,继而谋杀嫡子未遂导致其遭拐卖,多年后又预谋毒杀嫡子之妻致其流产,并牵连无辜之人中毒,手中两条人命,怎么洗也洗不清了。
寒汐去书房找爹爹时,听见他的门客与他说,夫人此去凶多吉少,重则死罪,轻则发配边疆,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而父亲只是冷冷地说:“她自己做下的事,罪有应得。”
寒汐抬头看见哥哥走来,她凄冷地一笑,从兄长身边走过,毕振业喊她,她才停下来,冷冷地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娘若是死了,我就去庙里做尼姑,为她超度亡魂,消除罪业。娘若是被发配,我就跟着她走,一路上伺候她。”
“汐儿”
“我知道,你想说娘是罪有应得是吗?”寒汐哽咽着,“我也知道,做错了事要受罚,我也知道,行业哥哥的娘和孩子是无辜的。可她是我娘,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她不管,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我能做的,我会尽力去做。至于你,至于爹爹,早就不指望。”
然而,毕夫人的判罚,不会那么快下来,涉及人命,要层层上报,若是判定死刑,还要皇帝最终御批,皇帝若觉不妥,自然翻案重审。
等待审判的日子,对其他犯人来说,或许还有几分侥幸的希望,但是对毕夫人这般养尊处优,已一心赴死的人而言,大牢里的日子生不如死。
同样的折磨,在白沙县,落在了许氏和王氏的头上,她们的案子审判就快得多,两人都被判徒刑三年。
三年似乎不长,可她们已经被逐出青岭村,三年后即便能活着从大牢里出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穆工头紧赶慢赶地回到白沙县时,许氏已经坐牢了。
家里两个孩子,靠着客栈隔三差五地送些吃的来活着,再后来凌朝风索性使了银子,专门找了一户人家,每天做饭分一口给他们吃。
两个孩子都瘦了,身上脏兮兮的,家里又脏又乱,臭气熏天。
穆工头坐在门槛上呆呆的,隔壁王家的人,不知几时高高筑起了一堵泥墙,把原本隔着篱笆能互相看见的地方全挡住了,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天,他一个人来了凌霄客栈,站在客栈门前,犹豫着没敢进门。
还是霈儿跑出来,看见他,又跑回去找大人,众人才发现穆工头来了。
“爹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那天路过时,我就能来看你了。”穆工头苦笑着说。
他坐在桌边,看着衣着鲜亮神采奕奕的女儿为自己倒茶,她脸蛋上的肌肤白里透红气色极好,一身绯色裙衫,漂亮极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闺女模样好,可是从前小晚穿得破破烂烂,脸色苍白瘦骨嶙峋,怎么能和现在比呢。
素素拿来了两个蒲团,摆在了穆工头面前,凌朝风带着小晚,向穆工头叩首。
他们已经在衙门入籍,是夫妻了,就差亲人到齐后,拜堂成亲。但估摸着,办喜事时,穆工头不会来,所以小两口现在就给父亲磕头。
穆工头眼中含着泪,伸手将女儿搀扶,哽咽道:“晚儿,爹对不起你,往后你跟着凌掌柜,要好好过日子。”
小晚恍然觉得,眼前的光景似曾相识,仿佛爹爹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道:“爹爹别这么说,是您养育了我,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和您女婿。”
穆工头明白自己没资格对女儿的事指手画脚,很快就要告辞,素素见大庆路过,便让相公送穆大伯回家。
大庆回来说,小晚家里家徒四壁,看起来很凄凉。
小晚却是狠心道:“我爹虽然是外出打工不得已,但他也的确躲了一辈子,如今的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我会赡养他,其他的事,我就不管了。”
而再过几天,彪叔就该上京去接张婶回家了,算着日子,快一些的话,他们回家的时候,京城那边毕夫人的判决,也该下来了。
而京城里,母亲被关押数日,毕寒汐天天都来衙门外徘徊,但母亲不见他,狱卒也不能随便放她进去。
今日,寒汐又来了,许了狱卒好些银子,求他们让自己见一见娘亲。
“毕小姐,不是我们不让见,你娘说了谁也不见。”狱卒将银子还给寒汐,“毕小姐,还请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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