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另再去张兵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张兵爽快地与他办了手续。
这就是说,原来在安然名下的所有财产,现在全部交由孔另托管了。
张兵拍着孔另的肩膀说:“孔另,你小子现在是个富人了。虽然财产不是你的,但聪明的人,会钱生钱。当然,我要警告你,你什么花招也别想耍,记住,我盯着你的。”
孔另憨厚地笑,虽然之前手里握着安然的委托书,心里却总是空荡荡的无着落一样。现在手里拿着张兵给他签的律师函,他才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是真的有东西了。
“张律师,我有个想法,你看合适不合适。”孔另捏着律师函,迟疑着问。
“说来听听。”张兵又恢复了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将一双脚搭在办公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我想,我要继续请你做我的律师。”孔另诚恳地说:“你看啊,我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对法律更是一窍不通。要是没有你这样专家帮我,被人卖了可能还会帮人数钱。这样一来,我害了安然,你也辜负了安全,你说是不是?”
张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话,一声不吭。
孔另不清楚他的态度,怕他拒绝自己,心里就有些急,他一急,脸就憋得通红。
“你继续说。”张兵安慰他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算说错了,也不碍事。”
得到了张兵的鼓励,孔另勇气倍增,声音也高了许多,说:“张律师,你答应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撕了这个东西。”
说罢作势去撕手里的律师函,张兵看他是认真的样子,叹口气说:“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张兵叫了助手倒了茶来,拉着孔另坐到沙发上,给孔另?讲了一个故事。
当年安全将遗嘱写好后,还是有些担忧的。
尽管在法律上没有漏洞,手续办得都很完备。但毕竟张兵是个文弱书生,要对付像罗大彪这样的人物,单靠法律还治不了他。
安全自己明白,他能被罗大彪一步一步拉进一个陷阱,安然就能被他一口一口吃掉。财产留给安然,做得好,可能一帆风顺,但凡出了半点差错,可能会给安然带来无穷的麻烦,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切果然在安全死后得到了印证。
安全的骨灰还在珠海,罗大彪这边已经迫不及待拿着安全生前写的欠条找上门了。罗大彪手底下有一帮子人,大多是些社会混混,这些人靠着罗大彪活着,就算要擦双皮鞋,也得找大哥罗大彪要两块钱散钱。
罗大彪有言在先,只要拿到钱,兄弟们都有份。
于是这帮喽啰拿着安全的欠条,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
等到罗大彪找上门来以后,才发现安全不但没有一分钱现金,就连一些物业,也早就转移到了他妹妹安然的名下。
钱是安全欠的,当然只能找安全要钱。安全死了,人死帐烂,任罗大彪有通天的本事,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黑吃黑。何况安全生前在衡岳市就是个知名人物,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很大,要是罗大彪敢不顾一切强抢明拿,说不定就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罗大彪这个人到底是老江湖,匹夫之勇的事他不会干。
经过打听,得知只要安然在律师事务所办了手续,财产才能名正言顺到他的名下。罗大彪要找到安然很简单,他早就对安全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安然在唐秋儿手里学声乐,唐秋儿是衡岳市师范学院的教授。师范学院又恰好在罗大彪分管的区域里,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找了安然。
罗大彪心想,只要找到安然,一切都好办。他不怕安然不签字,安然不签字,他有的是手段让她签。
可是找到安然以后,又出乎了罗大彪的意料。安然居然疯了!
谁都知道,疯子的言行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即使他耍手段让安然签了字,还是走不了司法程序这一关。
罗大彪没有得到财产,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干脆就将安然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只要安然什么时候答应,他就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孔另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想起这城里的人,似乎都是在算计着别人。不像他们乡下,一辈子乐呵乐呵,天大的仇恨,一顿酒也能化解。
所以这人啊,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就不一样。一个人的心是红是黑,关键就在于他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了。
同时,他又惊叹安全的先见之明,虽然明知道前面的陷阱,他还要跳。而且在跳之前,把一切的事情都能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难怪人家能做大老板!必定有高人一等的本事。
孔另长叹一声说:“张律师,这安然的病,怕是你让她得的吧?”
张兵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的这个态度让孔另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怀疑,他双掌一击道:“张律师,你果然是个高人。”
张兵叹道:“我一个书生,明面上我谁也不怕,有法律保护着我。可是看不见的地方呢?谁能保证我走在街上,背后不会冲来一辆没刹车的车。要是我被撞死了,这个世道还有地儿说理吗?”
孔另从他的这番话里终究听明白了一些事。自己的揣度果然没错。张兵就是这出戏的导演。
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安然怎么突然看上了自己,而且作出了这么一个突兀的决定。要知道他们从认识到她从医院里逃出来,前后不到五个小时。
张兵看他沉思,敲了一下茶几说:“孔另,你这个人,其实我早就认识了。”
孔另大吃一惊,问道:“张律师怎么认得我?”
张兵再次微笑不语,捏着手里的茶杯从里屋喊:“小咪,你出来。”
闻声出来的是孔另昨天见过的女人,张兵的助理。她今天穿着很得体,一套职业装将她的气质衬托得完美无瑕。
“她叫小咪。”张兵介绍说:“今后你的事,她负责全程监督。两天后我要出去一趟,你有事就找她。”
孔另赶紧起身与小咪握手,一握才发现她的小手柔如无骨,滑腻腻的让人心神一荡。
小咪微笑着在张兵身边坐下,将手里的一个信封递给他说:“祝老板一切顺利。”
孔另忙问道:“张律师你要去哪?”
张兵微笑道:“我去安然去的地方。”
“干嘛?”话一出口,孔另才感觉自己问得实在突兀,顿时不好意思地搔搔脑壳。
“老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小咪冷冷地说:“孔先生,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了。”
孔另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紧张地说:“我不要助理,我自己还养不活自己,我要助理干嘛?”
张兵拍拍沙发说:“你激动什么?又不要你发工资。我告诉你,在安家委托的财产收益里,有一部分就是我们律师的费用,有百分比的。”
孔另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转而问道:“张律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兵看他一眼说:“没确定。”
孔另茫然起来,张兵不在,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入手。既然安然将财产委托给了自己管理,自己就绝对不能让她失望。可是他现在的处境是,仿佛眼前有一团麻纱缠在一起,任他如何努力,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张兵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从嘴里吐出一个“收。”
孔另还想问是什么意思,张兵已经起身送客。
“收?”一路上孔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字。收什么?怎么收?
直到传来一声叫唤,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街对面走过来一个女人,袅袅婷婷的,如一朵盛开的花。
叫他的是王眉,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看着孔另浅浅笑着。
孔另赶紧紧走几步,从她手里接过塑料袋,责怪她道:“你这样横穿马路,多危险啊。”
王眉眉开眼笑地说:“另子,跟我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孔另迟疑地问:“什么好吃的?”
王眉拍了拍塑料袋神秘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孔另对吃的没过多讲究,小时候粗茶淡饭,大了去部队也是大家口味。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家乡的豆腐。
衡岳市也有豆腐买,可是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家乡的味道。
孔另吃豆腐,一定要是油炸的带心豆腐,在他老家叫“定豆腐”。就是水煮一下,放点盐,加点葱花,如此简单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人间美味了。这是孔另自己的秘密,从来没对外人说过。除了他娘,还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嗜好。
关于孔另吃豆腐,还有一个故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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