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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九文学 > 白贺炜周至 > 第22章
 
郑亦不管康嘉北还在那儿叨叨,也没给个解释,就赶紧挂了康嘉北的电话,他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打电话组织人员往罗山村的方向赶,路上又给镇里领导打了电话,还没到村部,何家村的主任何军的电话就来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一些不安,“小郑啊,咱们那个后山又着火了。”

郑亦说:“我看见了,我马上就到,何老四他可真是……何主任,你们的纠纷如果不好好解决,我可就报森林派出所抓人了。”

何军赶紧阻止道:“大站长,别别别,咱们先救火再说,你说说这蛮人,你给他抓起来,他回来他能把整个何家村都给点了。”

郑亦叹了口气,说:“问题的根源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们扑火队的人一会儿就到了,你把后勤什么都安排好了,别的先别想,火救下来再说。”

“好好好。”

郑亦挂了这边的电话,人也到了何家村的后山脚下,他把车停下来,山上冒起了浓烟,却没看见半个人影,也是,这人放火经验丰富,点着了就赶紧跑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是谁干的,可一次现行都没抓到过。

扑火队紧接着也到了,车停下来,队员们从车上下来,背着灭火器跟着引路人就匆匆上了山,郑亦通过对讲机指挥他们分组灭火,只见三人对着火点形成合围之势,对准了火苗一顿猛吹,浓烟卷着尘土升腾起来,随之马上被灭火机的风吹散。

今天上午原本还是刮着大北风的,午后风却停了,这给灭火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而且这山上每年清明都会被人点一次火,原本长了半山的刺槐树这几年都快被烧没了,新萌生出来也不成气候,地被物多是些干枯的灌木和蒿草,十几个队员上了山嗡嗡嗡的灭火机一开,用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都灭了。这种小火不太成气候,队员们灭起来非常轻松。

接着,郑亦让人背喷雾器上去,将那些还冒着烟的地方喷上些水,又吩咐吴平和丁明双两个人守好火场,他就拎着对讲机先行下了山,一边走一边拍满身的土,何军搓着手正在山根底下来回转圈,就像个拉磨的驴子,也不搭理过来看现场的李大为,郑亦打心眼里不得意这人,可面子上也总要过得去,于是就走了过去。

何军见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挂上一副愁容,“郑站长啊,您看今天这个事儿……”

郑亦说:“一年一次的,我还能说什么,我说要让派出所来抓人,您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何军举起手里的手机,说:“秦镇长说让我一会儿跟你回镇里去。”

“那就去呗。”

“可是……”

郑亦一针见血:“可是怕领导翻旧账,说你强占人家何老四的山头立祖坟,何老四就每年都放一把火烧你家祖坟。”见何军一脸苦笑,郑亦又说:“这是你和镇里主要领导之间沟通的事儿,我和李镇长都管不了,不过你别拖得时间长了不解决,这个规模的小火事儿小,最后弄成了信访案件或者着了场大火,让领导们都不好收场。”

话说完,郑亦点了根烟抽了,他皱着眉头看山上来回忙碌着的身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蹲了下来。

“站长,差不多了。”对讲机里传来吴平的声音。

“下来吧,我让何主任派人看着。”

“得嘞。”

人下来后,郑亦点了一遍人,又数了数机器,带着垂头丧气的何军回了镇里。

秦长业坐在办公室等他俩,见一身是土的郑亦,就说:“小郑,你去换身衣服,我和何主任谈谈心,一会儿你再上来。”

郑亦回了办公室,用扫把简单的扫了扫身上的土,张晓过来了,问他:“郑哥,着火来着?”

“嗯。”

“哪儿?”

“何家村的后山。”

“怎么又是那儿。”张晓都忍不住问

“何老四跟他们何书记有仇,蓄意报复呗。”

张晓来镇里快三年了,是没有郑亦年头长,有很多典故她知道得不多,懵懵懂懂的,好奇心重得很。

郑亦扫干净了身上的土,抽着烟跟张晓说:“何家村的后山原本是何老四的父亲何庆国承包的,何军和何老四家里沾亲带故,当年,何庆国是何家村的村主任,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何军才接任的,何军这个人迷信得很,也不知道找哪路神仙给给看的命,说何老四家的那个山风水好,能庇佑他仕途坦荡。”

听见仕途这俩字,张晓都忍不住笑了,“一个村主任还谈啥仕途,最小的官了。”

郑亦把扫把挂起来,又说:“人家说了,自己是正村级领导。”

“哈哈哈……什么玩意啊。”

郑亦继续说:“算了命,他就去找何老四,就跟商量说想留出一块地来给他迁祖坟,何老四说什么都不同意,说我家的山凭啥给你家修祖坟,就算有亲戚都不行。何军就找了一些村民代表开会,啊,虽然这里说是开会了,但是知情人说是伪造的村民代表大会的会议记录,然后在林改时,他就强行把何庆国的山强行办成自己名字,不顾人家阻拦修了自家的祖坟。”

“还真修了?”

“是,而且规模不小,站山脚下就能看见。不过这事儿,镇里领导是有责任的,因为当年如果不是镇里领导偏袒何军,这事儿不会到现在这个境地。主要是因为何家村那儿有矿,咱们镇里的财政税收还得靠着人家开矿的老板呢,这其中还有一些弯弯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不过镇里确实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有失公允。告状无门的何老四,虽然上访过吧,可是没啥用,所以他想了个损招,一到清明就放火烧山,放话说早晚有一天要把何军家的祖坟给烧光。”

张晓听完,反倒是不说话了,估计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和郑亦听了老站长杜春海跟他讲了这故事之后的表现差不多。

“说真的,我也觉得还挺烦的,每年一场,十分准时,这都持续了快十年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找人看着他?”

“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世啊,有一年真的找人看他了,可是人家大半夜跑出去放的火,凌晨两点啊,我这睡得正香呢,然后就听见下面乱了套,紧接着屋门咣咣得我就被敲醒了,大晚上的,火烧红了半边天啊,当时咱们镇里的机关干部谁都没消停,当时姜勇上山的时候还把脚给崴了,第二天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他可真坑人。”

“没办法,镇里压着不让抓人。因为怕事儿闹大了。”郑亦说着话,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郑亦接起来,秦镇长让他上楼一趟。

他敲开门后,何军蔫头耷脑的坐在秦长业对面,也没了什么“正村级”的牛bī架势,李大为也在,见郑亦进来,李大为对他说:“一会儿咱们去一趟何老四家。”

“嗯。”

于是一行四人,秦长业带队,何军在后面跟着,由郑亦开车,去了何家村。

何老四家住在何家村的屯子里,有个大院子,院里的菜地扣了地膜,里面蕴满了水汽,院子里养了十几只鸡,正咯咯哒哒的吃着食,两房的大北京平,吊了彩钢板的顶,窗子也都换成了塑钢的,看起来干净又整洁。何老四正在院子里喂鸡,见他们一行人进来,阴阳怪气地说:“哟哟哟,这么些大领导咋有空来了?”

秦长业说:“这不来看看老哥你嘛,咋,喂鸡呢?”

“是呗。”他说:“咱们也不是当官的,不得自己干吗!要不就得挨饿。”

有些人就愿意说些酸溜溜的话,听着格外刺耳,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什么不满一样。郑亦早年还喜欢争辩上两句,现在时间久了,也麻木了,更何况他现在跟在领导后面,领导都没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何老四把一行人让进屋,放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起一盒子烟丝,给自己卷了根旱烟抽。秦长业也抓了把烟丝放在鼻子下面闻闻,说:“很香啊。”

“那是,我儿子从云南给我买的,这烟丝可好了,领导尝尝?”

秦长业摇摇头,说:“我可抽不来。”

秦长业在炕沿上坐了下来,他让李大为和郑亦都坐下,唯独没管何军。

炕烧的还挺热,手摸上去,温热的温度让整个人都舒坦了下来。郑亦很喜欢热炕,可是他却睡不了,睡了上火,一宿下来口干舌燥不说,额头还被冻的拔凉。

秦长业寒暄了几句,就说明今天的来意:“老哥啊,今天这火,你有啥看法?”

何老四抽着烟说:“我能有啥想法,领导要说是我放的,我也不反对,咱们这些老农民,你们当官的说啥就是啥呗。”

“那这么说,按我们郑站长的意思是把你送到森林派出所,你也乐意?”

“呵,秦镇长,别当我是农民我不懂,你这送我去派出所,不也得讲证据吗?你就能说这火是我放的?”

秦长业说:“咱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就别说些没用的了,今天我们来,也是想把你和何主任这事儿给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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